還是威爾士發問,科林則記著筆錄。
「請問您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想了想他回答道︰「我離開得很早,大概不到九點就走了。」
「您走得是挺早的。」
尹翰飛微微一笑,「威爾士上尉,我一向不參加此類舞會,昨天是卻不過一個朋友的面子。不過到了那兒才發現我不適合那種場面,再加上比較疲勞,所以才很早離開。」
「哦,當然。我可以請問您回來後都做了些什麼?」
「做了每個人晚上都做的事——睡覺。」
「沒有再出去。」
「沒有。」
「您認識萊爾?弗萊茨先生嗎?」
「當然,我們是同行。」
萊爾?弗萊茨是三大軟件公司中的「音速公司」的總裁,是靈狐公司的主要競爭對手之一。但這一年來,由于音速公司開發新產品不力,實力已大大下降。三足鼎力之勢已漸成「靈狐」和三大公司中實力最強的「時代」之間兩強對峙的局面。
「請問你們認識的程度……」
「僅僅是同行,競爭對手。」他喝下最後一口牛女乃,「如此而已。」
「明白了。」威爾士和科林相繼站起,「謝謝您的合作。」
「不客氣。」他站起來相送,忽又道︰「兩位能告訴我為什麼要問這些問題嗎?」
威爾土和科林臉有訝色,「您不知道昨晚在威廉爵士家發生的事?」
尹翰飛怔了一下,「請原諒。」
科林看著他桌上的報紙,「您沒看報紙?」
「我只看金融信息報。」
「那就難怪了。」科林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威爾士靜靜地說︰「萊爾?弗萊茨先生昨晚被人槍殺在威廉爵士家的後花園。」
******
「知道弗萊茨被殺了嗎?」尹翰飛放下公文包問跟著走進來的謝靈斐。
「當然知道。警察煩了我半個小時。」謝靈斐懶懶地開口。
「怎麼想?」
謝靈斐聳聳肩,「音速公司完了,今早股市剛開盤,他們的股票就跌了百分之十。」
尹翰飛皺眉,「你知道我不是問這個。」
「那我就沒話說了。」
尹翰飛道︰「弗萊茨死了,誰得到的好處最多?」
「如果他晚死兩到三個月,應該是我們公司。」他早已擬了計劃,準備在兩個月後全面收購音速公司的上市股票,「只可惜他死得早了些。」
尹翰飛輕扣著桌面,「就是說沒人能從弗萊茨的死中得到好處。」
「暫時還看不出來。」
他沉吟著,遲疑了會兒問︰「如果是仇家尋仇,你看有沒有可能找職業殺手?」
謝靈斐一下子瞪大眼楮,「殺手?你老兄從哪兒冒出來的這個怪念頭?」
尹翰飛雙手交叉撐著下巴,「不,沒什麼,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他腦中不自覺地冒出米切兒?泰勒的樣子。
那雙眼楮……真的好像啊!雖然一碧一黑,卻給他一種相同的感覺——冰冷及寂寞。即使是在米切兒?泰勒笑的時候,那雙眼楮也是沒有暖意的。
「有什麼法子可以改變眼楮的顏色?」他忍不住問。
謝靈斐看著他,一臉訝異,不明白他問這話的意思,卻仍然回答︰「戴變色隱形眼鏡唄!簡單得很。」
他霍然站起。
「嗨!尹,你沒事吧?」謝靈斐忍不住詢問,從來沒看到尹翰飛如此失態過。
尹翰飛開始收拾東西,「我要休假。」
「休假?」謝靈斐直叫起來,「不是開玩笑吧!在這個時候?」
「不是玩笑。」
「為什麼?總得有個原因吧。」
「沒有原因,只是想休假。」
「你究竟搞什麼鬼?無緣無故地要休假。」
「你還不是無緣無故失蹤了一個月?」
謝靈斐模模鼻子無言可答。
「我走了,你知道在哪兒找資料。」尹翰飛拿起公文包,「祝你工作愉快。」
「也祝你愉快。」謝靈斐意味深長地笑著,「快點找到自己的春天。」
驚訝地停住腳步,他轉過身來,「你說什麼?」
「我有說什麼嗎?」謝靈斐發揮著他的看家本領——裝傻,「我只不過想說現在是春天,正是談戀愛的季節。」
一抹微笑掠上臉龐,「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很早很早以前,你忘了我是什麼人?」謝靈斐有些得意。
「是嗎?」他不再說什麼,微笑著轉身離去。
******
「漢森?尹嗎?」她拿著邀請函,明媚的眼楮閃著寒光。
良好的記憶力使她昨晚在威廉介紹他們認識之前就認出了他——五年前可以說是幫了她一回的男人。當時那種情形下他的鎮定和從容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最後鬼使神差般地,一向無情的她竟冒著可能被「出賣」的風險放過了他。雖然事後證明她賭對了,但昨晚意外的相逢好像無法再證明這一點。
但他不可能會認出她的呀!
且不說那晚他根本看不清她的臉——這也是她不殺他的主要原因——就算看見,如今她的相貌和那晚亦截然不同。她的化妝術精湛到連內行人都不易分辨,何況他那個外行人?
他邀請她共進晚餐是什麼意思?
難道是他對她——不,該說是對「米切兒?泰勒」發生了興趣?
「泰勒小姐長得極似我在美國的一個朋友……」
「米切兒?泰勒」是個不存在的人,這麼巧合和他的朋友長得相似?
那麼,是否要赴這個約會?
她無聲地問著鏡中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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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翰飛在餐廳里已坐了近一個小時,不是米切兒?泰勒來晚了,而是他來得太早。現在離約定的時間還有整整十五分鐘。
他沒辦法坐在家里等,所以早早來到餐廳以平緩自己的情緒。到了這兒才發現自己錯了,他變得更緊張,每個進來的人都會讓他誤以為是她來了。他頻頻站起,引得眾人側目。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約會的時間快到了。卻還是不見米切兒?泰勒的身影。
他開始擔心,她會不會不來?送信的人說她接過邀請函時並沒有明確表示會來赴約,萬一……
他的眼楮忽然亮起。
她來了。
仍是一身黑色的連衣裙,金發不似那晚高高盤起,而是隨意挽了個髻,有幾縷散落下來,使得嫵媚的容顏更見妖艷,幾乎吸引住了餐廳內所有男士的目光。
緊張奇跡般地消失不見,他微笑著站起來替她拉開椅子,「請坐,泰勒小姐。」
「謝謝。」她微笑著頷首致謝,輕輕坐下。
侍應走過來遞上菜單。
「女士先請。」
她沒有推辭,隨意點了幾樣。
尹翰飛合上自己的菜單,「和這位小姐的一樣。」
「好的,兩位請稍等。」
另有一名侍應走過來打開尹翰飛早巳點好的法國葡萄酒,替他們各倒了一杯。
尹翰飛執起酒杯,「請!」
她舉杯回禮,輕輕抿了一口。
「泰勒小姐似乎不是本地人。」
她不動聲色,「我是美國人,這次是來英國度假。」
「是嗎?我也是美國公民。」尹翰飛一副驚喜的樣子,「三年前來英國。」
她打量著他,「尹先生是華裔?」
「對。我五歲時全家移民到美國。」他注意到當她說出「香港」這兩個字時,她全身一僵,只是剎那,很快就恢復淡然的神色,用手挑起一縷散落的金發別到耳後,「那是個好地方。」
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她這句話是含著一種道不明的感情,似諷刺又似傷感……
「你去過香港?」他不由自主地問。
「不!」聲音乍然間提高了一分,她隨即拿起酒杯喝了口酒,「總有機會去的。」聲音已恢復平靜。此時侍者送上他們點的菜,她鋪著餐巾有意無意地轉過話題,「其實我很驚訝尹先生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