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話還沒說到重點,就听見身後的開門聲,兩人回過頭去。
左打越洋電話才從徐嫻芸口中問到汪知穎打工的工作室,當然他沒有對徐嫻芸說出實情,他扯了個善意的謊言。
說曹操,曹操到。魏少恩低聲在老大耳邊說︰「罪魁禍首來了!」
王海一時還反應不過來,魏少恩就已經走到左面前了。
「嗨,你還記得我嗎?」魏少恩很快地打量他一眼,今天的左很不一樣,少了一貫的溫文有禮,反而多了冷厲、深沉的危險氣息。
左冷沉的點了頭,開門見山地問︰「你知道汪知穎人在哪里嗎?」
「你是誰啊!」王海見左語氣不和善,立即往魏少恩面前一站。「你有什麼事找那丫頭?」氣歸氣,追根究底他還是在乎汪知穎的。
左淡淡地掃了王海一眼,這大塊頭是誰!不過他的視線還是越過他,定于他身後。「你知道她人在哪里嗎?」
這小子竟然無視他的存在,可惡!王海握緊拳頭。「小子……」
「老大……」魏少恩見狀,以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精神,趕緊跳出來澄清誤會。「老大,我跟你介紹這位是知穎的哥哥——左。」
「左!是左賀集團的左嗎?」一張黑臉愣然一怔,丫頭母親再婚的對象竟然是……「老大,你想的跟我說的是同一個人,其余的我再跟你解釋。」魏少恩轉頭面對左。「這位是我們工作室的老板王海。至于你的問題,很抱歉,我們不知道。」
魏少恩從王海桌上拿起汪知穎的「假單」遞給他。
「她留個字條說要請假兩個禮拜,然後就沒來上班了。」
應證了自己的想法,左反而沒了怒氣,轉而被絕望、空虛佔領。她真的在逃避自己,理由他猜得到。
見眼前俊美的臉龐覆上一層落寞,魏少恩不禁勾起唇角。看來丫頭沒有被月老放棄!
王海此刻是千頭萬緒的,現在是什麼狀況?
手里的字條交還給魏少恩,左平聲道︰「對不起,打擾了!」轉身欲走。
魏少恩的聲音卻在他背後揚起。「你應該也明白,她是為了你才出走的,如果你對她無心,就不要去找她,不然那死心眼的丫頭會誤會的;如果你對她有意,憑你的能力,一定可以找到她的。」
他望著左腳步沒停走出去的身影,老實說,他也沒有把握這樣做究竟是幫了汪知穎還是害了她。
王海撫著下巴,沉吟的開口︰「丫頭愛上了自己的哥哥?」
「是毫無血緣的哥哥。」魏少恩更正道。這話讓不知情的人听見肯定會誤會,老大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那你怎麼辦?」這才是他關心的重點。「你喜歡她這麼多年,難不成要拱手讓人?」魏少恩的心事他一直看在眼里。
他苦笑地說︰「我有什麼資格將知穎拱手讓人,決定權又不在我手里。」
「可是你!」王海替他不值。
「老大,如果知穎是名投手,就算我站在打擊的位置,也沒有自信可以擊出安打,隨時都有被三振的可能,更何況今天是我沒勇氣當一名打擊者,當然只有坐冷板凳的份。」魏少恩自我解嘲。是他太膽小,沒有勇氣說愛,不過就算他有,汪知穎也不會愛上他,因為左已經擊出了漂亮的全壘打。
王海拍拍他的肩,一語雙關地說︰「既然玩不來棒球,不如試試籃球吧,說不定命中率高一點!」
「好啊!你陪我。」魏少恩了然地笑說。
「我陪你!小心我的球技比你好。」王海意有所指。
「那可不一定。」魏少恩不認同的搖搖頭,轉身坐回電腦前。
「什麼不一定?當然是……」兩個大男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個不停。
愛情是人生最美好的奇跡,卻不是全部!
「叩、叩、叩。」
「進來!」門里傳來冷厲、不耐的聲音。
余秘書愣了一會兒,這是副總裁的聲音嗎?遲疑地旋開門把走進去。
「副總裁。」沒錯啊!是副總裁坐在辦公桌前,可是他看起來跟平常很不一樣。
左抬眼,神情煞冷地睨著他。「有消息了?」
余秘書猛地打了個寒顫。「是的,知穎小姐現在人在宜蘭羅東。」他必恭必敬地遞上一份資料。「已經查清楚小姐所在的地址。」
左深黑難測的眸瞥了一眼手里的資料。「我知道了,出去。」
「是。」余秘書毫不猶豫地退出門外。一向斯文爾雅、待人和善的副總裁,怎麼會在一夕之間變個人似的?他心有余悸地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
左心煩地耙過短發,疲累地往椅背一攤。正如魏少恩所言,他要找到汪知穎是件輕而易舉的事,困難的是要不要去找她?
昨夜站在陽台一整晚,他認真地分析自己對她的感情,不敢承認的竟是自己愛上了她!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莫名的情懷悄悄在心中蔓延卻不自覺,直到她出走,壓抑太久的情感才一一冒出頭。
他一直以為自己早已沒有愛人的能力,怎麼會愛上她?
從小看著母親每晚委屈地為父親等門,沒有過一句抱怨;母親生病住院時,父親一個月來不到五次,她還體諒他的工作忙碌。
他替母親覺得不值,這樣愛一個人未免也太對不起自己了!
曾經,他真的很愛尹薰,當年只要她開口,他一定會不顧一切跟她一起去巴黎。可是呢?她卻選擇不告而別,甚至沒有開口要他等她。
現在她回到他的身邊卻不是為了愛他,而是想利用他!
真心愛一個人的下場是什麼?原來不是永遠在一起,而是淪為分離、欺騙的命運,那一開始又為什麼要相遇?
左揉著側額。會愛上什麼人或許不是他能左右的,但至少他可以決定要不要放棄。
也許他喪失的不是愛人的能力,而是相愛的勇氣和對分離的恐懼。看清了自己,才發現原來自己一點也不勇敢。
左一手撕碎了汪知穎的消息,任由片片碎紙翻飛在半空,眼角微濕的閉上眼。
從今以後,汪知穎在他心底的位置依舊只是個「妹妹」,從今以後,他的世界里不再有陽光!
宜蘭羅東的鄉下空氣新鮮,放眼望去一片綠樹綠林,是在台北難得一見的風景,這里卻是俯首即拾。
汪知穎頸上背著單眼相機,上半身一件白色的背心,搭著牛仔小短褲,頭上一項鴨舌帽,腳下一雙球鞋,伴著天邊的晚霞,走在鄉間小路上,真是好不愜意!
無奈心里卻是不輕松。她來到宜蘭已經一個禮拜了,面對眼前的好山好水都無心欣賞,一顆心懸在台北。
「汪知穎你還真是沒出息!」說好這趟出走,目的是要遠離塵囂,逃離煩人的男女私情,徹底的淨化心靈……個屁!
以為不要見到左,就不會想他。事實證明,此實驗結果失敗!汪知穎簡直怨恨自己到極點。
教她更氣的是……台北那里一點消息也沒有,就算她早就預料到左不會擔心她,那好歹還有老大、少恩啊!虧她還把他們當作生死之交,竟然對她的「請假」不聞不問!
就算她在假單上沒注明要去哪里,但只要有心,天下無難事的,不是嗎?!包何況她還貼心的把這里的住址寫好、放在抽屜里,他們竟然……她真是徹底對人性感到失望了。
信步走到小路的盡頭,是一間磚瓦砌成的四合院,汪知穎直挺挺的走進去。
「外公、外婆,我回來了。」
就見一名七十好幾、矮矮胖胖的老先生坐在圓圓的飯桌前,操著宜蘭腔調的台語說︰「阿穎,卡快來甲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