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從來沒有一個……"他喃喃道,而後鄭重地對她說︰"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孟寒雨在驚訝中點點頭。
"你能和我交往嗎?"
孟寒雨乍听時毫無反應,只是睜著茫茫然的雙眼看著杜聖中。于是他又重復一次他的問語︰"你能,或者說你願意和我交往嗎?"
這次孟寒雨听清楚了,臉色漲紅地將身子往後一縮。
"你不覺得太唐突了嗎?我們……"
"我知道現在的我和你,連朋友都談不上!"杜聖中打斷她的話,很慎重地說︰"但,並不是每對情侶都得由朋友開始的。我想,我們可以跨過這一步;事實上——"頓了一下,他傾身靠向她,眼中有把奇特的火簇在竄飛著。"那個午後,我看到你時……"
"不要說了!"孟寒雨慌亂地站起來。"我要走了,午休時間快到了……"
"你為什麼不敢听?"杜聖中跳起身,拉住她的手。"你怕听到我的真心話嗎?你怕看到任何人的真心嗎?你知道嗎?當我看到你時,我知道只有你,只有你才能……"他止住話語,慢慢放開她。
孟寒雨不安地向後退,直退向樹藝之外。
杜聖中眼中的火焰隨著她的後退漸漸熄盡,最後,他站在原處,只輕輕地說︰
"那個午後,當我看到你時,我知道,只有你才能解月兌我的思念!"
孟寒雨渾身一震——解月兌思念?
杜聖中神色安詳地說︰"能請你考慮我的請求嗎?"
孟寒雨不搖頭,也不點頭,直視了的雙瞳片刻,便轉身離去。
"雖然我練跆拳一半是因為少陵,但我也跟他一樣,希望將來能保護我的最愛!但是——總之,我希望我能一輩子守護你,請你給我這個機會——好嗎?"
杜聖中在她身後喊著,孟寒雨則絲毫沒有停頓地往前走,直到拐進禮堂旁的小路,遠離了杜聖中的視線後,她才拔足狂奔……
他要求她來解月兌他的思念,那誰來解月兌她的思念?
誰能夠?
第四章
黑幕中漸漸射出一線光絲,這線光絲漸漸由織細轉成渾園,亮度也愈見增強;當光束愈來愈明亮,侵吞的空間就愈形廣闊,終至佔滿一片暗天,驅趕所有的黑暗。
這黎明與黑夜的交接典禮,在孟寒雨的注視下結束了。
孟寒雨歪斜地靠在床上,捻熄了手上的薄荷煙,跳下床,一把拉開窗簾,遮住那稍嫌明亮的光線。
梳洗過後,她一本一本地收拾今天上課的課本。
自從杜聖中對她提出交往的請求後,她已經有好幾天沒去上課了。反正請假的借口多得是,隨便編一編,老師也都信。況且,有些時候,她實在分不清真話與謊言之間的分野。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人是靠著謊言在過日子的,他們不但騙別人,而且還騙自己,只要不道破,大家還是寧可相信那騙人的把戲。
這就是虛偽的人生,好听一點的說法是叫做"現實"。
孟寒雨從鼻子哼出一聲,緩緩停住收拾的手……
或許今天再扯個謊——就說病情更加嚴重好了;如此,她便可以再逃避一天。
這麼想著,她將書包一推,撈起鑰匙,走向門外。時候尚早,路上人跡稀疏,有的只是晨起運動的老人們;孟寒雨雙手在背後交握著,沿著學校籬牆一直走進公園中。
鮑園里的亭閣水榭,早因疏于整理而破敗班駁,不過因為人們都已習慣到此閑嗑牙、做運動,所以這個公園人氣還是頂旺盛的。
孟寒雨繞了一圈,就出了公園。
此刻,一夜未眠的酸澀堆壓在她的眉間,跟她腦中的煩亂思緒一樣逼迫著她。
她微感暈眩地經過一間早餐店,眼角余光敏感地攫住一雙身影。
她放慢腳步,仔細地瞧了一會……
那雙身影是杜聖中和王漪的!
孟寒雨突然聯想起他說的"思念",很顯然地,現在的他一定感覺無比幸福。
但是這分幸福感又能持續多久呢?
當童少陵結束比賽回來時,也就是杜聖中快樂時光的終結;那個時候,想必他的痛苦會千倍于此時的幸福吧?!
孟寒雨並不同情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十字架要背,在杜聖中來說,那是愛上好友鐘情之人所必須承受的痛苦。
而她呢?她背負的又是哪具十字架呢?
她甩甩頭,越過他們倆。杜聖中似乎有所感應,一側首,見著她,又是一臉燦笑。
孟寒雨見他已看到了她,索性停下腳步,看他七手八腳地付完帳,不顧身後的王漪,快步走近。
"寒雨,好久不見!"他開玩笑似的說。
孟寒雨拘謹地牽動嘴角,臉上毫無表情。
"你好!寒雨!"王漪跟在杜聖中身後,自動地,也學杜聖中親親熱熱地喚她的名字。
孟寒雨實在不知該用什麼表情面對王漪?最後,她只是極為僵硬地朝她點點頭。
"漪,你先回去,我有話對寒雨說。"杜聖中不是很溫柔地對王漪說;王漪則毫無意見地對孟寒雨擺擺手,先行離開。
"你……"孟寒雨望著王漪遠去的背影,轉過臉看向杜聖中。"你不是——怎麼……"
"你想說什麼?"杜聖中笑意盈然的眼,仿佛全然不明白她的疑惑。
倒是孟寒雨真的迷惑了。他的神情怎麼……"你考慮得如何?"不等她開口,杜聖中又問︰"這幾天你都沒去學校,你在躲我嗎?"他的眼燃著對這涼風徐緩的早晨來說太過猛烈的火,凝望著她。
孟寒雨避開他火熱的目光,斜著臉說︰
"你面子還沒那麼大,值得我這麼做;我只是不想上課罷了,與你無關!"
杜聖中扳正她的肩,大而清亮的眼逼進她的黑眸里。
"你說謊!你的確是在躲避我!難道你已有意中人?告訴我,他是誰?為了得到你,我願意和他一較高下……"
"你放開我!"孟寒雨瞪著他。"我沒什麼意中人,可我也沒有興趣和你交往,我不想踏進你們那復雜、糾結不清的三角習題里。我……"
杜聖中忽然露出笑意,輕輕地撫觸她的臉頰,而後放開她。
"你雖然十分不坦率,但是我卻真的為你著迷!你是第一個……"他搖搖頭,接下來想說的話語飄散在唇齒間。
孟寒雨一步一步往後退,一字一句地說︰
"我看你和那個童少陵,你們兩個一定都不正常。一個是自以為是,老愛說教的家伙;一個則是亂對女孩子表白,還全都將一切認為是理所當然!你們——你們,誰要是和你們扯上關系,也一定會變成不正常的倒楣鬼……"
"為什麼提到少陵?現在我是在談我和你之間的事,為什麼你會想到少陵?你是不是……"
"不是!"孟寒雨不等他說完,激動地截話,眼中布滿欲蓋彌彰的慌錯。
杜聖中清亮的眼,炯然地看透她的慌錯,一切,他都了然于胸。
"你在否認什麼?你已經明白我想說什麼了嗎?"
"我不知道!"孟寒雨定下心神,又是那副倔強模樣。
"好,不談這些!你認為不能和我們有任何接觸,但實際上,你已經和我們扯上關系了。"
"沒有!"
"有!"杜聖中聲調鏗鏘有力。
孟寒雨只要多想一想,就會承認我說的才是事實。"杜聖中柔和地說。
街道上的人車逐漸增多,整個空氣也忙碌起來了;早餐店中,許多年輕媽媽正為著家中的小毛頭張羅早點,時時有人與他們倆擦肩而過。
"寒雨,請你再考慮一下我的請求,不要倉卒否決好嗎?"杜聖中十溫柔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