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自己說的嘛,我只不過順著你的話附議而已,這也算欺負你啊?霸道。」他故意裝出一臉的無辜。
「反正是你欺負人!」秦素開始蠻不講理的控訴,放在他胸膛的小手恨恨地用力捶打了幾下。
羅起言抓住她的雙手,包在掌中,哄道︰「是是是,又是我不對,我是惡人好不好?乖啦,別鬧了,饒了我吧。看你,一雙手冰塊似的。」
「哼!」佔盡上風的秦素板著臉冷冷一哼,可惜眉梢眼角卻忍不住泄露了幾分濃濃笑意。
兩人安靜下來,默默對視,交會的眼光里盡是綿綿情意,盡情享受著冬日午後難得的溫馨纏綿時光。
羅起言撫著秦素紅暈褪去的白皙俏臉,深邃的黑眸泛著心疼。
「最近的身子不太舒服麼?你看看你,瘦了一圈了,臉色也不大好,又老是喊疲倦愛困,胃口不好,飯也吃不下幾口,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找趙大夫來瞧瞧,給你號個脈?」
「沒什麼,不用請大夫。我只是精神不大好,睡一覺就沒事了。」
「那等梓誠過來的時候讓他給你看看總行了吧?」看她皺眉,羅起言立馬說道︰「不許說不好。」
秦素撅起紅唇,一臉的痛苦難耐。
「那我情願請趙大夫來,陸大哥八成是跟我有仇,給我開的藥方全是比黃連還苦的藥材。哪天真該讓他自己嘗嘗那藥究竟有多苦,看他還敢不敢開那麼苦的藥方子。」
「你這丫頭,沒听說過良藥苦口麼?先說好,你不想看大夫也成,不過有什麼不舒服的你可得馬上跟我說啊,別瞞著我,知道麼?」羅起言不放心的叮囑。想起她睡夢中猶緊蹙的眉,她緊鎖眉間的是輕愁麼?他的心狠狠抽動了一下。
秦素笑答︰「知道了,羅嗦。我的身子我還不知道麼?」突然怔怔望著他,笑容漸漸斂去,她若有所思地問道︰「起言,如果,如果有一天若然我,若然我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一個你不喜歡的樣子,一個很可怕的樣子,你會不會就不喜歡我,不管我了?會不會啊?」
她一本正經的連連追問逗笑了羅起言,他捏了捏她挺俏的小鼻子,笑問︰「變成另外一個樣子,什麼樣子?」
秦素拍掉他的手,嚴肅地道︰「人家很認真問你,別鬧了嘛。」
「好好,那我也很認真地回答你,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一直這麼喜歡你,一直這麼疼你,惜你,永遠都不會不管你。」
「起言!有你這句話,我就是死了也不枉了。」
秦素被羅起言的保證感動了,不知不覺紅了眼眶,泫然欲泣地回望著他。他的言辭像一灣清泉蜿蜒流進她的心靈深處,所過之處消弭了所有的不安與晦暗。
「傻丫頭,什麼死不死的。別哭呵,哭了就不漂亮了。我的素素可是最美麗溫柔的,我最愛的就是你清逸絕俗的粲然笑顏,仿佛為著救贖天地間的所有苦難而來,溫柔,慈悲。」
秦素忍住欲奪眶而出眼淚,眨著眼綻放一朵最燦爛的微笑,終于成功地吸引他痴然驚艷的回望。他說喜歡她的笑容,那麼她就用笑容來留住他的心吧。燦爛如朝陽普照大地絕俗微笑成功的掩去心底蠢蠢欲動的不安與晦澀。
永無止歇的眼淚像是一條河水,隱藏在燦爛的笑顏下,苦澀的不斷往心底匯流,積成一灣越來越深的潭水,輕而易舉便將所有的快樂與幸福淹沒,淹沒……
秦素醒來時,羅起言早已起身離去了。風寒露凍,擁著猶帶他獨有氣息錦被,衾枕,不覺甜蜜淺笑。懶懶地掀被起身,剛欲喚抱書來幫忙梳洗才想起抱書今日有事出府去了,要明日才回來。
在妝鏡前坐下,突然發現一支珠釵下壓了一張紙箋。
「素︰
情深意真,眉長鬢青。
思汝念汝,魂牽夢縈。
言」
是起言呢!他不諱言的思念輕輕揪扯著她的心,一下一下,有些微弱的疼痛卻有著更多更深的甜蜜,溫暖。深愛一個人就是這種感覺吧?酸酸楚楚的,有甜有苦,就連疼痛也甘之如飴。
道是不相思,相思令人老,幾番細思量,還是相思好。
還是相思好……
秦素的眼眶又濕潤了。
起言吶……好想好想他。相思似海深,分開才一刻,可想念卻似已在心頭經歷了千回百轉,每一個轉折都酸楚地讓人想掉淚。真的離不開他了,秦素只願做那依附在磐石,古樹上的藤蘿,菟絲,時時刻刻,日日夜夜,陪伴著她的君,她的夫,她的天地,一起數日升日落,一起看細水長流,一起到天長地久,一起到地老天荒。
秦素的思緒漂浮著,找不著回家的路,浸沉在另一個浪漫的空間,但遠游的每一分心思都有他,每一個念頭都是他。
也許,此刻就在這片天空下,就在這座府中,就在離她不到一里路的地方,他也正在想念著她……
突然間,就在誰也無法預料的時候,一陣鑽心蝕骨的疼痛像一個沒有影子的幽靈毫無征兆的撲到了秦素的身上,撕扯人心的熱熾灼燒感覺從她的左臂旋風般瞬時襲遍全身,就如一把鋼刀在她的心窩里狠狠地刺進,又毫不留情地拔出,剎那間血肉模糊,似乎連心髒的每一次搏動都會將陣陣巨痛隨著血脈奔流而送進四肢百骸。
太陽穴中似是被一根鑽子使力狠刺,周圍細微的聲響變得狂風掃過一樣刺耳得難以忍受,胸口也像被烙鐵狠狠烙上般。恍惚間,她覺得自己就要死去了。
雙手痛苦地捂在心口,面無血色地跌跪于地,妝台上的東西也被掃落,那張寫著起言思念的紙箋也飄落身旁,秦素刷白了臉,冷汗濕透重重羅衣,疼痛在她的每一條神經中擴張,不斷膨脹著,她甚至能感覺到身體里那滿含邪惡毒素的血液在迅速循環著飛快滋生。
又來了,又來了……每次痛至及至時就乘機冒出的邪惡再次造訪。不能啊,不能用這種狠毒,邪惡的方法來止痛的。太殘忍,太殘忍,她不能,不能……
汗珠,一滴滴斷線般從她蒼白的臉上滴落,滴灑在那張紙箋上。秦素使力眨著被汗水濡濕的眼,極力想看清那一個個好似在水波中蕩漾的文字,那是支撐她撐過這場災難的唯一力量啊。顫抖的手指伸出,用力抓住紙箋,但泛白的指節卻怎麼也抓不牢那張紙。
起言,起言……她在心底求救地不斷呼喚著他的名字。
淚水終于混著汗水蜿蜒滑下。
這個時候,她不能到後院去的,這時候的後院人來人往,她不能……秦素意識模糊地告訴自己,嘴里多了一絲濃濃的血腥味,是血,是血!是咬破嘴唇滲出的血腥。
用力咽下那濃濃的血腥味,秦素感到精神一振,身上的疼痛也似是減輕了些。拔下頭上的金釵,她閉著眼狠心往手臂上狠狠一劃……
7
花前失卻游春侶,獨自尋芳。
滿目悲涼。
縱有笙歌亦斷腸。
林間戲蝶簾間燕,各自雙雙。
忍更思量,綠樹青苔半夕陽。
秦素坐直身子,端端正正地正襟危坐,視線調向屋角一爐裊裊的青煙。
「怎麼?生氣了?」
羅起言坐起身,湊在秦素耳畔低問,卻只得到美人一聲從鼻腔發出的不屑冷哼,他灰溜溜地模模鼻子,嘆了口氣,喃喃道︰「我本來還想送我親愛的娘子一件禮物呢,不過看她如此氣我,我還是不說也罷,免得踫個大釘子,我還是回書房吧。」
第6章(2)
話猶未了,秦素霍然回頭,睜著一雙晶亮的眼楮,問道︰「你說什麼?禮物?什麼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