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應伶緊緊閉著眼窩在沙發上,姿勢不斷地變換,既是不安,也是心煩。沙發另一端明顯的下陷告訴她,有人也來到這角落休息了。她仍閉著眼,不想去看是什麼人刻意來破壞她的獨處。那麼多張沙發不去坐,偏選她這張早有人的位置來擠,亂不知趣的!
她決定不受人干擾繼續假寐,不料耳邊竟響起催眠般的低沉嗓音。
「睡美人,你打算引誘好人犯罪嗎?」伴隨著語音而來的輕拂她臉頰的呼吸,帶著淡淡酒味,薰得她有些陶然。
鐘應伶吃驚地睜開雙眼,眼前赫然呈現的是不到十公分的俊臉,竟是剛才那道目光的主人!他整個人半趴到沙發背上,幾乎是倚著她了,這姿勢真是曖昧至極!她馬上反射性地推著他胸膛,試圖擺月兌他龐大的威脅。
「你干麼?那麼多沙發不去坐,干麼來打擾我?警告你不要過來喔……」
她手軟地推不動向乙威修長的身子,發現他陰鷙的目光不規矩地瞄向……
「你這登徒子,再看我就叫人了……」
她忙不迭地伸手護著疆土,觸及前胸的肌膚後楞楞順著他的目光往下看……
「啊!」不得了,曝光了!
來不及大聲尖叫,她趕忙扶正調整衣服要緊,糗相不能再被繼續免費參觀!脹紅著一臉花容失色,她強自鎮定地瞅著偷窺者,向乙威正一臉似笑非笑地藐視她,輕挑道︰「姚總裁安排的余興節目真是春色無邊啊!」露骨的目光仍停留她身上,不怎麼君子地在她身上來回逡巡,伏在地上方仍不打算移開。
「你……混蛋!你當我是什麼?你……你有什麼資格值得姚總裁私下替你安排余興節目了!」氣不過身價被貶得低廉,鐘應伶反唇相譏,可惜姿勢上的氣勢便矮了一截︰她氣紅了雙眼,臉色更是脹成紅紫。
向乙威雙眸半眯,略帶醉意地向她俯近。撐著沙發的一手提著酒杯,隨著手勢搖晃得冰塊 啷作響;另一手撫向她臉頰,沿著輪廓滑動。隨著輕佻的撫觸,滑過的肌膚不由自主泛起哆嗦,他半眯的雙眸逐變深邃。
「需要什麼資格才能踫得起你?姚總裁想必給了你不少好處,連這麼樣一個大場面都讓你這種女人參加了。可惜你仍是個乏味的貨色,看看你恩公,還是把你冷落了。」仗著三分醉意五分清醒,以剩不到二分之一的理智對著她胡言亂語,他知道出口的話太無禮,卻控制不住今晚月兌韁的情緒。
啪!
鐘應伶忍無可忍甩上熱辣辣的巴掌,雙眼冒火指控似地瞪著他。
「你當我是什麼女人?連名字都不知道就當場批評起別人來了。你又從哪里了解我這種貨色叫乏味了?憑什麼讓我困在這里听你的瘋言瘋語?快放開我,讓我起來!」使出渾身吃女乃的力氣,她死命想掙月兌他曖昧的箝制。
然向乙威根本不為所動,偉岸的身軀更往她逼近,直將她穩穩地困死到沙發最角落。她整個人陷在他的臂彎中,停在她臉龐的手指忽地緊緊扣住她下巴,逼得她只能被動地仰頭瞪視他,看著近在眉睫的唇慢慢降落,耳邊猶傳來他半醉的低語︰
「是不是乏味?等我試過就知道——」
他瘋狂地吻了她,帶著賁張的熱力卷向她,充滿霸氣地藉著吻蹂躪她,需索、挑撥、戲弄,毫不客氣地肆虐她的柔美,不留余地。
他壓根兒當她是個隨便的女人!鐘應伶又羞又憤,心擊如鼓。明知這男人純粹想蔑辱她,偏她仍有幾秒鐘的沉淪,像連嘗到他嘴中的酒也使她迷醉,她竟然昏腦不知恥地容許陌生無聊男子侵犯她!懊死!
「喝!」他痛呼,放開了她。
她狠狠咬破了他下唇,成功地掙月兌囚擁。狼狽地整了整禮服,瞄見他撫著沾上口紅及血絲的下唇狠狠盯著她。帶著勝利的微笑,她搶下他手中猶剩半滿的酒杯,迅速灌下口,漱了漱,眼珠子轉了一圈,接著朝沙發旁的盆栽全數吐出,這才滿意地抹嘴。
「來路不明的宵小也想試我?真不知那張嘴帶有多少病毒細菌。憑你?哼!我才嫌乏味!」終于有佔上風的機會,鐘應伶說什麼都得扳回顏面。
饒富興味的表情掛上向乙威的臉,他好整以暇地隨手抽過面紙拭拭唇角。隱約的笑意,似有若無地閃現他眼眉,他淡淡開口道︰「自我介紹。向乙威,向氏負責人。我不介意先學你用酒精先消毒我嘴巴里的病毒細菌,再讓你試試我的吻是不是真的令人乏味;或者,你想看看我上個禮拜剛出爐的體檢報告?」怎樣都行,他發覺他對她有一嘗再嘗的渴念,她的芳甜令他心癢難耐。
不會再有機會讓她說他乏味的,他在心中發誓。
眼看他又要蠢蠢欲動,鐘應伶後悔不該光顧著扳回顏面而繼續留在這個是非之地。他既危險又具威脅,她惹不起的。听他報上頭餃又更讓她警惕了,富家公子一向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能不踫就閃得遠些最好;尤其是像他這類具有致命吸引力的男人,她不會是他的對手的。還是別較勁了,留得全身而退要緊。她理智鎮靜地告戒自己,並且生疏淡漠地道︰「到此為止吧,再試下去也沒意義,這場鬧劇就當沒發生過,我們誰也沒欠誰,不要再——」來不及說完——
轟!
會場中央突地一聲巨響,霎時間整個酒會散成七零八落,尖叫與哀嚎隨後鬧哄哄地傳來。
炸彈?
謀殺?
鐘應伶與向乙威面面相覦,而她正被他壓護在沙發下。爆炸響起的下一秒內,幾乎是反射性的,他動作迅捷地按下她趴到地上,以身體護她。反應得那麼自然,兩人都不知是被炸彈嚇得多些,還是為這反應震撼多些。
會場陷入恐慌與一團混亂的局面,紛亂無章的人頭四竄。看不清是否有人傷亡,也听不見正確出事方位,鐘應伶由向乙威身下坐起,引領逡巡會場中央,企圖找出姚世欽的身形。她希望這場謀殺不是針對他而來,他是今天酒會的主人,以他的身體狀況而言,一場爆炸絕對會要了他的命!別出事才好,她擠命地祈禱。
遠遠地,在多數賓客散去後,她終于看到會場中央圍擁著姚家的人,每個人臉上都是驚愕悲痛的表情。
她踉蹌地爬起來向他們跑過去,向乙威隨後也默默跟上。
在會場中央幾具被炸得不成人形的尸體中,她認出了被圍在姚家親屬中的那個尸體,赫然是姚大公子!英年早逝啊!她不免同他們一般難過。然而,在看到一旁即將軟倒的人影時,顧不得悲傷,她大喊了聲︰「老總裁!」
在姚世欽昏倒前她承接住了他的身子,一邊低喊︰「振作點,姚老爹,你不會就這樣倒下的,振作點!」
她力圖維持他的意識。
在眾人呼喚下,姚世欽仍是昏了過去,鐘應伶急急測向他脈搏,探聞他呼吸,當下二話不說放平了他身子,動手扯開他領結,喝了句︰「急救!催救護車快來支援!」
亂無頭序的姚家人此刻乍然清醒,懷著依舊沉痛的心協助她拯救姚家大家長。鐘應伶專心執行急救措施,無暇顧及其他,沒注意到向乙威也開始協助處理善後,臨時擔任起控制場面的大使。只是,在一片忙碌混亂中,他飽含深思細索的目光常徘徊在鐘應伶的方向,對她的身分與好奇益加濃厚了。
遲來的救護車為這場混亂畫下休止符,接走了大部分傷患,連同姚世欽奄奄一息的身子;鐘應伶更隨伺在旁地一並上了救護車;直到救護車遠遠駛去的警笛聲消失在街道盡頭,向乙威仍望著離去的方向,久久沒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