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舞的嘴唇在抖,看著他的樣子,她努力地告訴自己不許哭。然而,心底有一個很小的聲音在不斷地說︰你剛才的那一個動作,真的傷透了他的心!
時間在兩個人中顯得格外漫長,長到卿舞幾乎就要轉身離去了。而他,很緩慢地彎下腰,顫抖的手輕輕地撿起那串項鏈,然後很珍惜地收進手心里。
他抬起頭來,面對著她的眸子充滿了寒冷,「這是你第二次把這條項鏈還給我。蔚小姐,我……很失望。」他沒有再看她一眼,冷漠地與她隔開距離,然後轉身,背對著她遠遠地消失在走廊的那一頭。
卿舞踉蹌地倒退一步,倚在身後的牆壁上。她抬起頭,仰望著天花板,眼淚再也無法控制地流出眼眶,匯成一條條小小的溪流蔓延在她蒼白的臉龐上。
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失去了那朵玫瑰,也失去了自己的心!
她撫模著胸口,那里已經是空空如也……
☆☆☆
卿舞的臉色雖然蒼白,但是私事歸私事,公事歸公事,她經歷了那樣的傷心和屈辱,但仍然回到辦公室里。
小文偷偷地跑了進來,「怎麼樣,David說了些什麼?」
「沒有什麼。」卿舞隨意地說道,她知道多說無益,也不願意牽扯到其他的人員,「小文,出去把所有我經手的設計從電腦里調出來。」
小文狐疑地問︰「為什麼啊?項目不是都已經結束了嗎?」
「我要把所有的設計重新看一遍。」卿舞很明白作為設計師,對于任何設計都絕對不能馬虎,必須做好完備的法律措施。否則,如果設計圖被非法更改,或者被拿去應用于別的項目,她反而要擔負法律責任。在她離開之前,她必須要保證自己可以走得毫無後顧之憂。
「噢。」小文奇怪地瞥了臉色蒼白的她一眼,「對了!」她又轉過身來,小心翼翼地問,「星期四晚上,公司為仲先生開了一個慶祝會……慶祝他升職……你會不會去?」
卿舞驀地愣住了,心猛地被什麼東西揪痛。算算日子,星期五她就會正式離職,要不要在星期四晚上見他一面?似乎沒有什麼意義呢!她苦笑地想,在自己要辭職的時候去慶祝他升職,這似乎太過諷刺。
但是,隨即她又想︰為什麼不去?她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要避開他?
「其實,如果你不想去,我們也都是理解的。所以……」
「誰說我不去的?」卿舞笑著說,「我去。」
「那好。我把你的名字加在名單上,那我先出去了。」
小文出去了之後,卿舞又打了不少電話。不是她太過謹慎,她很清楚David的為人,倘若她不能妥善處理這一次的辭職,他絕對會給她未來的事業帶來負面的影響。傷心歸傷心,卿舞卻絕對不是好欺負的角色,她要讓這一次辭職看起來再自然不過。
幸好項目已經結束了,所以卿舞這一天的工作很少,她也能夠有時間將各個事項處理妥帖。待到快要下班的時候,她接到機場的電話。
「請問是蔚小姐嗎?」
「是我。請問你是?」
「你好,我是機場的服務人員。很抱歉,一個月前您訂的機票本來是雙程票,由于我們的疏忽,寄給您的是一張單程票。」
「噢?是嗎?」卿舞連忙從抽屜里拿出機票,果然是一張單程票。由于這一陣子工作的忙碌,她竟然一點都沒有發覺。
「您的飛機是在下個星期二,晚上九點鐘。由于時間緊迫,我們不能夠給您重新再寄一張新機票,我們已經安排在美國方面給您一張免費票,日期由您自己定,作為我們的補償。」
「謝謝。」卿舞道謝後,掛上了電話。
本來要向David請假的,但是這個星期五她就要辭職了,也不用費時間去請假,倘若平常辭職恐怕要花一個月之久。這倒是好事一件,本來飛回美國只是為了過聖誕節,現在工作丟了,她能在那邊多待一陣子。
想到這里,她無奈地苦笑,為什麼每一次遇到仲文軒,她總是搞得這般狼狽?上次是千里迢迢逃到美國去,這一次是被迫辭職。然而,她丟掉的最珍貴的東西,卻是她的心。
她將那張單程機票隨意放在文件上方,拿起提包走出設計部大樓。
☆☆☆
仲文軒開車回到仲家,一進門,管家立刻接過他的外套。
「大哥在嗎?」
「大少爺在書房里。」
仲文軒來到書房,打開大門,看見他的大哥正背對著他,看向窗外。
「大哥。」他站在他身後。
仲文旭轉過輪椅來,望著和他幾乎一模一樣的弟弟,問道︰「什麼事情?」其實,听到文軒沉重的腳步,他便知道了他的來意。仲文旭幾乎要驚訝了,在這麼多年之後,文軒才終于要開口與他交談,他一定是踫到了他的痛處。想到這里,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
「我剛剛跟醫生談過,他說你下個星期可以去做復健了。听說這一次來幫助你的復健醫生在像你這種案例上有過許多成功的例子。」
仲文旭愕然地看著他的弟弟,「這就是你要對我說的?」
「是啊。」仲文軒苦澀一笑,「我先走了。一會兒,我會讓護士把飯送到書房里。」
看著他即將轉身,仲文旭突然朝他吼道︰「為什麼不問呢?如果你問,我就會全部告訴你!你很想知道的,不是嗎?」他在他身後歇斯底里地大笑,「你這個懦夫,甚至連問的勇氣都沒有!」
仲文軒回頭,苦澀地問︰「我應該問什麼?」
「問關于那個女人的事情!問九年前的事情!你都已經知道了不是嗎?」仲文旭將輪椅推到他跟前,「你就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大哥,你想讓我說什麼呢?」文軒臉上無奈的痛讓文旭有一瞬的僵硬。
「其實,本來我沒有必要再對她做什麼。但是,我沒有想到九年後,你竟然還是愛著同一個女人。嘖嘖,還真是痴情!」仲文旭詭異地笑著,「現在,我再一次破壞了你們,而你根本也知道從中作梗的是我,為什麼不質問我?為什麼不責怪我?」
仲文軒看著他的哥哥,低喃道︰「大哥,你為什麼總是不懂,我是永遠都不會恨你的。」
仲文旭發怒地吼道︰「為什麼不恨我?我毀了你最愛的東西!九年前如此,九年後還是如此。你為什麼不恨我?!」
他猛地拉住文軒,「你是同情我嗎?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在同情我?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我不是同情你!」
「那以前你為什麼要裝出一副不爭氣的樣子?」仲文旭咬牙切齒地道,「不要以為那會讓我感覺好一些,我只感覺到了你的施舍!正是因為這樣,我才變本加利地讓你恨我!」
「我不恨你,因為你是我的哥哥。僅此而已……」仲文軒的聲音十分疲憊,仿佛承受不了再多。
「你竟然不恨我讓你和你最愛的女人分開?」仲文旭狐疑地看著仲文軒,「不要試圖假裝!你這麼愛她,絕對不可能不恨我把你們分開!」
仲文軒的臉色蒼白,他回過頭來,苦澀地展開笑容,悲哀地說︰「我只是恨我自己……不能讓她信任我。」說完,他就離開了書房。
仲文旭看著他弟弟的背影,平日里高大的他現在看起來竟然是如此頹廢。而這一切不正是他想要的嗎?他等了這麼多年,就是希望看見他在他面前痛苦的樣子,現在目的達到了,而他……竟沒有絲毫欣喜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