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vid當然也知道這些,立刻贊同︰「Tina說得好。我認為重新設計圖紙是最好的方案。」
卿舞稍稍撇嘴,倘若真的只是設計圖紙就好了。這個如此龐大的工程,耽擱一天就會有百萬的損失。到時候,技術人員、建築材料、操作人員都到了位,卻沒有圖紙,再大的資本也會被拖垮。此刻David盲目地跟隨Tina,可見他的短視。
「仲先生,你認為呢?」David問道。
會議室里的十幾個人同時把目光轉向他,也包括卿舞。他會說什麼呢?她觀察著他。
絲毫不似其他人員的緊張神情,他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雙手合在一起放在會議桌上,嘴角帶著公式化的笑容。僅僅是這個姿勢,就奇異地充滿了領導性。
他噙著笑容,視線掃過所有的人,啟口︰「重新設計圖紙不是很符合現實。」
卿舞愕然地瞪著他,她以為他是支持剛才的提案的。畢竟,他是總公司派來的,而且又就任金融部門的要職。
仲文軒把她驚訝的表情盡收眼底,卻不動聲色地繼續說︰「然而增加對總公司的成本壓力我們也應該盡可能地避免。我有個提議︰為什麼我們不能夠將攝氏四十度的降溫液體灌入發電機呢?」
他還有說完,Peter首先出聲反對。要說其他人對于臨時調來一個設計總監的態度只是狐疑,Peter則是反對的一個。畢竟,大多數工程師都會輕看仲文軒是一個根本沒有工程知識背景的人。
「仲先生,我想你還不太了解整個核電站每年發電量是多少。雖然降溫液體的體積龐大,但是利用它發出來的電根本比不上主發電機的千分之一,根本沒有什麼實際用處。」
他說完這句話,其他的人也狐疑地看著仲文軒,不明白他為什麼把話題扯到了發電機上面。小文甚至在卿舞身後輕輕地嘆氣出聲,似乎在惋惜她心中的白馬王子面子掃地。
只有卿舞眼楮一亮,漂亮!這個主意真是漂亮!她微微一咳,然後開口︰「仲先生說的並不是核能發電機,而是水利型老式發電機。用高溫的液體推動電機輪盤,發電的過程中,液體會自動降溫。關鍵的並不是發出的電,而是溫度的問題很容易就解決了。」
仲文軒繼續道︰「我們可以在最初的運行中采取這種方式,倘若可行,我們甚至可以完全撤掉降溫系統,直接利用舊式發電器材……」
精準的分析、完全專業化的語言、嚴謹但是大膽的設想,仲文軒在她面前的表現讓卿舞覺得有點目瞪口呆了。他是懂得工程的,一直都是!
他將設想說完,會議室一片安靜,連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夠听見。半晌,David最先反應過來,「好!好主意!仲先生果然是人才,我這就向上面匯報。」其余的人也都向仲文軒投來贊賞和驚訝的目光。
然而,仲文軒只是看著對面的卿舞,微笑中帶著欣賞和自信。
☆☆☆
會議完畢,同事們陸續走出會議室。只剩下卿舞整理著自己的資料,而仲文軒杵在她身旁。
「還有事情嗎?」卿舞口氣不能稱得上很好。
「你在生氣?」仲文軒敏感地注視著她漂亮的面容。
「我有嗎?」卿舞假裝驚訝,「我想你誤會了,仲先……」
她還沒有說完,卻猛地被他拉進胸膛,她想掙扎,但她明顯不是一個大男人的對手。
「叫我文軒,不許你用‘先生’來稱呼我!」
他霸道的聲音讓她愕然。他生氣了?竟是因為一個稱呼?
「你……仲……放開我!我們在公司里,這成什麼體統?!」卿舞驚訝于他的放肆,當她感到他的手臂環繞住她的腰際,她忽地緘默了。他的觸踫,讓她的皮膚戰栗,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這種熟悉卻又陌生的氣息呀!她在他的胸膛里,吸進他的氣味,就如八年前一樣,他的氣息有著說不出的蠱惑,讓一向理智傲人的她只覺得昏眩。曾幾何時,她有過這樣的感覺?她在心里搜索著,這種近乎激烈卻很溫柔的時刻。
她在這九年不是沒有交過男朋友,也自認為愛過,然而此時此刻的感覺卻是如此獨特。理智告訴她要離開他,可是她的心竟然為了這樣的時刻而激烈地跳動著,仿佛她在刻意折磨自己!
「我沒有生氣。」卿舞假裝平靜,想騙他先放開她再說。
「是嗎?」仲文軒沒有上當。
「我為什麼要生氣?你的主意很好,很令人……吃驚呢!」卿舞不該怎麼措辭。
仲文軒似乎有點明白了,「我不是要故意隱瞞你。我的確有個工程學位,我沒有說是因為沒有人問過我。」
她譏誚地回答︰「是因為沒有人問過你,還是你要讓大家都不知道你的背景,幸災樂禍地看著他們出丑?當然,‘他們’也包括了我。」她本不是要這樣譏諷他的,可是尖酸刻薄的話語如同月兌了弦的劍,毫不留情地射了出去。
「唉!」仲文軒深深地嘆氣,「我要怎樣才能讓你明白,我來這里……只是想要來看看你、看看你好不好?」他的聲音很低沉,可是听在她的耳朵里竟然有些顫抖。他緊緊地把她壓在懷里,不松開。
卿舞渾身一震,呼吸停止了一秒。不可以!不許相信他!
「我幾乎不認識你!九年了,這麼長的時間,關于過去的種種,我早就忘記了。現在,你對于我來說,只是一個認識不到一個星期的陌生人!」
卿舞的一番話如同一道重擊,狠狠地扭曲了仲文軒俊美的臉龐。他緊抽著下巴,眼神充滿了蒼涼,踉蹌一步放開了她。
「你……忘記了?完全忘記了?」他努力地恢復剛才冷靜的模樣,可是他的聲音在顫抖,「呵!」他的笑容帶著淒涼。他這樣自嘲的模樣,看在卿舞的眼楮里竟然是那麼心疼!
她是不是做錯了?想要保護自己的心,所以她犧牲了他,完全不顧他的感情。
卿舞上前一步,顫抖著舉起手想要撫模他痛苦的臉龐,可是被他退一步閃開。
半晌的沉默中,仲文軒恢復了冷靜。除了臉上的憔悴,幾乎看不出他剛才有過任何的痛苦。
「對不起,蔚小姐,剛才是我失態了。」他冷淡地對她說。
卿舞听了他的話竟然愣住了,心里突如其來的疼痛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淡然地扯下脖子上的鏈子,放在她眼前的會議桌上,「既然你已經忘記了我,那我也沒有必要留著這條鏈子了。也許,你連這個也忘記了。」
說完,他轉身揚長而去,留下卿舞一個人和一室的寂寞。
漂亮的粉紅色鑽石靜靜地躺在朱紅色的會議桌子上,仿佛在訴說著什麼悲淒的往事。卿舞伸手將項鏈抓起,鑽石仍然帶著他的體溫,讓她驀地顫抖……
☆☆☆
設計部的工作人員連續經歷了最詭異的幾個星期!
先是仲文軒出人意料地從金融人士變成工程業精英,精彩的表現讓所有人跌碎了眼鏡。再接下來,磨合期正式開始。
設計部的人們從來沒有經歷過兩個總監的情況。電站的報表,先是送到卿舞那里去呢?還是先送給仲文軒?由于兩個人是同樣的職位,合作起來更加困難。例如,仲文軒交代下來的設計到了卿舞那里卻通不過,而卿舞的提議到了仲文軒那也踫了釘子。兩個總監似乎都沒有好臉色,搞得下面的人也提心吊膽。
一個資深干練,另一個頗受經理的重視。設計部的內部人員分成了兩股,一股以Tina為中心的人員認為新來乍到的仲文軒已經是大勢所趨,雖然來的時間不多,但是在未來的一年中,經理的位子非他莫屬。他不但是總公司派來的,更加受到上司的重視,這難道還不明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