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了為之不禁笑了出來,說︰「這個容易,但我該怎稱呼你好呢?我可不知道你的英文名字。」
「我沒有英文名字,你叫我鄧浩文好了。」
「好,那我以後就直呼你的名字。」
「無任歡迎!」
「鄧浩文!」她立即這樣叫他。
「甚麼?」他感到滿意。
「你畫的這些畫像,可否送給我?」
「噢,你喜歡就拿走好了,這都是涂鴉之作。」他不好意思地說,因為這些畫不正是透露出他對她的朝思暮想嗎?
「鄧浩文,即使你隨手畫來,也畫得栩栩如生,每一條線條都十分之洗練又準確,每一幅都是很有收藏價值之藝術晶。」她一邊說一邊如獲至寶地逐幅收起這些速寫。
他心中有一股說不出的滋味,一方面是被伊華無意中看出自己的心意而感不安,但另一方面卻又有一些甜蜜的感覺。他總算在不刻意的情況下向對方表露出自己的愛慕,這也是一種機緣吧!
有時,緣份要來,擋也擋不住的。
他不是一直找不到適當的辦法向她表示好感嗎?現在竟然能在無意中做到了,應該感到高興才是呢。他想到這里,立即就覺得機不可失。
于是他說︰「伊華,難得你這麼欣賞我的鉛筆畫,若果你肯坐下來給我描畫,我相信我會有更好的作品送給你。」
「噢,鄧浩文,你肯為我寫速寫,那真是好極了。」伊華大喜過望地說。
「如果你肯安定地坐下來的話,速寫畫自不成問題。」
「當然肯,事實上,我在念美術課時,同學之間就互相當過模特兒了。」
「噢,你……」他幾乎沖口而出地問她有沒有給同學畫過畫,但這樣問似乎不大好,所以,還是及時將下邊要說的話咽回去。
「鄧浩文,你要問甚麼呢?」她奇怪地看著他剛才欲言又止。
「嗯,你可否擺一個姿勢……很隨便的一個姿勢。」他掩飾地說。
她立即順從地擺了一個姿勢,閑適地斜靠在椅上,一手擱在椅臂上,一手托著香腮,妙目注視左邊一個小幾,幾上是一小盆室內綠色植物。
「唔,這個姿勢很不錯。」他高興地說。
他立即動筆在紙上描畫起來。
鄧浩文現在真是一舉兩得,既然可以為她畫像討好她,亦可有機會從容不迫地欣賞她美麗的輪廊及動人的身段,而且是光明正大地注視。
雖然,伊華常在藍月時裝工作,但鄧浩文一直沒有機會像今次這樣細心地注視她。
無可否認,能夠這樣恣意地細看她身上每一個部位,的確是件樂事。
不過,鄧浩文雖然欣賞著這個美女,但手中的筆並沒有停下來,他要捕捉她的神韻容貌。
雖然鄧浩文從來沒有對著模特兒畫過人像,但由于職業上的需要和訓練,加上他亦甚有繪畫的天份,所以這一點是難不到他的,既然他單憑記憶也能畫得出她的一顰一笑,現在在他面前,是活的模特兒,自然更為容易得多,更能捕捉到神韻。
他畫得很快,有時又很慢,而她也彷佛知道他的心意,並不是長久地保持著同一姿勢,她坐在椅上,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改變另一種姿勢。
她這樣做,鄧浩文就可以從不同的角度來描畫她,亦可以從不同的角度來欣賞她的美態容顏。
唐代大詩人李白寫過這一首詩來形容「敬亭山」。
飛鳥高飛盡,孤雲獨去閑。
相看兩不厭,只有敬亭山。
現在鄧浩文也心有同感了。
對著伊華,那的確是百看不厭的,不過,即使百看不厭,也不能一直要她呆坐下去的,事實上,他亦已為她畫了幾幅畫了。最後,他不得不依依不舍。
「伊華,大功告成了,你看看吧,希望沒有使你失望。」
于是伊華高興地走過來欣賞他的作品,果然,在面對著她來作畫,他的繪畫技巧更能得以發揮,而且,更能全面地捕捉到她的神韻,將她的美態和高貴典雅的氣質,完全表露無遺。
「怎麼樣?」他大大感到得意地問。
「噢,精彩極了。」她贊嘆地說︰「不過,你把我描畫得太美了。」
「不,我只不過如實的把你的神態描畫下來罷了,說真的,我仍然未有足夠的功力將你的內在美也一並顯露出來呢,相信若果你能給我更多的機會來作寫生,而我又能再磨練一下技巧,我相信我終能夠把握到這一點。」
他乘此機會這樣說,是因為覺得這是個接近她的最好機會和方法。
「鄧浩文,你已經畫得很好了,比我想像中還要好,尤其是你根本重沒有受過任何正式素描訓練,竟然也有此功力,真的是一個天才。」
「唔,我不敢自認有天才,不過我對繪畫的確是有很大的興趣,可惜沒有人指點我。」他故意這樣說。
伊華笑了一下說︰「這樣吧,既然你肯教我設計時裝,我也投桃報李,教你繪畫好不好?」
「真的?太好了,一言為定。」鄧浩文連忙滿口承諾,事實上,這正是他夢寐以求之事。
「有你這一位學生,是我的光榮,我自問在鉛筆晝素描上,是沒有資格給你任何指導的,不過,在油畫上,我還能夠向你指點一二。」
「唔,對于油畫,我的確是一竅不通。」
「你素描根底好,在學習油畫上應該沒有困難。何況,你身為時裝設計家,對色彩自然頗有認識,這對你亦很有幫助。」
「總之有你教導,即使我是半途出家,相信也會有所成就的。」他滿有信心地說。
想到以後能和她常單獨地在一起,他就更是心花怒放了。
「唔,在繪畫藝術上是否有成,那就要全靠你本人的努力和探索,這非我能夠教導,不過,我認為你能在工作之余發展一種業余興趣,我認為這是很有意義的事,這不僅可以調劑一下生活,亦可以令你的眼界更為擴展,說不定這種業余興趣令你已很豐盛的人生變得更為豐盛呢!而名與利的附屬回報又是另一回事了。」
對于她這一番說話,鄧浩文感到十分佩服,也大有茅塞為之頓開之感。
「伊華,你的話令我有很大的啟發,這也是從沒有人對我這樣說過的,我的物質生活雖然很豐富,但許多時候在靜下來時,我也常常會撫心自問,我這樣勞碌辛勤,究竟是為了甚麼呢?做人的意義難道是不斷地為了增加財富嗎?但舍此之外,我又能把握到一些甚麼呢?所以有時我也覺得做人荒謬和全無意義,現在,听到你這一番話,我這才有了新的領悟。」
「你是一個聰明人,你始終會領悟過來的,即使沒有我的說教,不過,我仍然很高興你有一份領悟。」她也欣賞鄧浩文有此想法和肯接受她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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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華將鄧浩文為她所畫的速寫畫裱好,並且掛在自己的書房內,她感到相當的滿足。十分明顯,她明白鄧浩文對她是有好感的,雖然在那一日之前,他從未和她有任何密切的交談,也似乎不大注意她,只是視之為一般屬下職員看待,直到那一次無意中看到他描畫自己的畫像,這才泄露了他內心的秘密。
她雖然已習慣男性對她的崇拜及愛慕了,但能得到鄧浩文的垂青,她還是感到十分之光榮。
因為鄧浩文的確是與眾不同,不僅是一個年輕、事業有成的人那麼簡單,也許時裝設計和藝術是相當接近的,所以她也就覺得他並非是一般所謂「事業有成,青年才俊」那樣的平凡,甚至乎是在她心中認為是令人討厭的人,自然,鄧浩文在外表上也是著實很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