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料的？」張揚大大地咬一口。
「魷魚的。」李縴燕自己也咬一口，「我們家那些兄弟姐妹都自成派系，每天勾心斗角，在爸爸面前討他的喜歡，然後說別人的壞話。我最討厭這樣了。特別是縴黛，她最會做兩面人了，在爸爸面前裝乖乖女，一轉身就欺負別人。我每次一見到她就跟她吵。」
「那她一定氣得要命。」
「對呀！我每次都把她的男朋友嚇跑，她氣得吐血，又拿我沒辦法。有一次，她交到一個男朋友是大洋建設的小開，我把她的禮服肩帶剪掉，她剛一出房門，衣服一下子掉光光。那個小開就站在她的房門口。好好笑喲，你真該看看那個時候他們兩個人的表情，那個男人嘴巴張得都能塞下一個蛋了。」
「後來呢？」
「後來那個男人以為她是那種很的女人，就跟她分手了。」她眼神一黯，想起那個時候縴黛罵她是「沒人要的野種」。
「你姐姐真可憐，惹到你這個小魔頭！」
「我才可憐呢，你都不知道，我被她罵得多慘，不過我也有罵回去就是了。」
「你吃飽了沒有？我肚子好脹！」
「我也是。我吃掉了一條小羊腿，還有全部的龍蝦，我還吃掉了好多雞肉。」李縴燕滿足地撫著肚子哀叫。
「誰叫你貪吃！」張揚拽拽她的辮子。
「你自己不也是，還講我。」
「我們去那邊玩好不好？」
「好呀。」李縴燕率先跑過去，踩到冰冷的海水里，「好涼喲！」
「听說海邊的沙地里有寄居蟹，這里怎麼都沒有？」李縴燕在地上模來模去。
「就算有也被人捉光了。」每年來度假的像螞蟻一樣多，連貝殼都給撿得所剩無幾了。海浪一層層涌過來，漫過他們的腳踝，然後又退回去。
「下次我們去夏威夷游泳，我教你捉龍蝦，運氣好的話還可以捉到魚。」張揚說。
「你很有錢嗎？」夏威夷很貴的。
「我雖然不是超級有錢，不過一點點錢我還是有的。」
「你到底是干什麼的？」上一次問被他混過去了。
「我沒有固定職業，東做一點，西做一點，這幾個月我也就炒炒股票。」張揚說出一小部分的事實。
他炒股票一不小心賺了太多錢，然後有些個無聊人士叫他「股神」。這種小事，當然就忽略。
當時實在是一時玩得高興，才會得意忘形。現在他絕口不提股市，以免招來一堆嗡嗡轉的蒼蠅。
「李家是很有錢，可惜不是我的。我從小一直窮到大，連零花錢都是按月支領。」像她老爹那種專制社會，受寵的可以多拿，不受寵的只好受窮。
「你們家怎麼這麼古老呀！」還有賬房，是不是二十一世紀的人啦？
「所以我從小就很羨慕縴縴，所有的人都很寵她。大家都喜歡她，疼她，她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我爸爸是只標準的沙文主義豬，他認為女人除了在床上一概沒用，他一個女兒也不喜歡。只不過因為縴縴是大媽生的，她的兩個同胞哥哥又特別出色，這才對她特別好。」
「你說你爸是豬？」
「他本來就是，而且還喜歡到處發情。」她就是很討厭他。雖然他是她父親，可是她卻跟沒有父親一樣。
「你爸要是知道了，一定會氣得從棺材里跳出來。」張揚笑著看住她。
「他跳不出來的，他的棺材是用大理石做的，太重了。」李縴燕才不擔心。
「你真是不孝！」張揚的語氣可不是那回事兒。
「每年縴縴生日時，李家都會舉辦宴會，而很多商辦人士都來送禮。因為縴縴她外公家也是商界知名人士，而且李家的掌權人物又都很寵她，所以大家都急著討好她。」李縴燕想起自己小時候總是坐在樓梯看著下面巨大的生日蛋糕和各式各樣的禮物。
「你呢？」
「沒人記得我的生日！我一個人坐在房間里想呀想，我跟自己說長大以後我一定要買一個巨型蛋糕送給自己，生日的時候還要買很多漂亮的禮物，我用橡皮泥給自己捏生日蛋糕，做的跟真的一樣。不過有時候，連我自己都忘了。」
李縴燕吸吸氣，告訴自己不要再想那種寂寞而悲傷的日子，那會讓自己想哭。
不知道為什麼，有些事情她誰都沒有告訴，偏偏說給張揚听了，也許是今晚的氣氛太好吧。
不過說出來以後，她覺得自己輕松了很多，好像一直壓在心頭的沉重和落寞都減輕了很多。她現在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小小的她了，她可以獨立地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再需要別人施舍什麼。
而且一定有一天，她會找到一個很愛很愛她的人，那個人會分擔的痛苦，愛她，疼她，寵她。
張揚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道︰「你的生日在哪一天？」
「公歷一月一日。」
「其實你很幸運耶，每年過生日的時候全世界的人都在幫你慶祝。」他頭垂得低低的，「不像我……」
「你怎麼啦？」他這麼一說，李縴燕的好奇心全升了起來，不知道他那種怪人家庭會怎麼慶祝生日。
「我媽說我生日這天是她的受難日，她說我害她整整疼了三天三夜，所以要我在這一天毫不反抗地讓她玩。」
「你好可憐喲！」李縴燕笑倒在他身上。
「我當然不答應啦，所以一到我生日這天我就很早起床，然後找一個地方藏起來。」張揚躺在沙灘上，拉李縴燕靠在他的胸膛上，仿佛這種姿勢天經地義一般。
「家里每個人的生日我爸都記得。」他繼續說，「他會準備一大桌好菜，還有禮物給我，所以每次到了中午，我都乖乖回家。沒辦法，我抗拒不了美食的誘惑嘛！」
張揚摟住她的肩，靜靜地躺好。李縴燕躺在他懷里，覺得心里前所未有的寧靜。
她是喜歡張揚的。
雖然他們兩個人好像老是在吵來吵去，雖然她總是會被他氣得半死。可是他總會在不經意間透露一點點溫柔，讓她心神俱醉。
他會在不知不覺間讓她明白一些事，他會在她身邊保護她，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只有他可以欺她，如果別人敢欺負她，他就扒了他的皮！
這樣的方式，怪怪的。
她不知道別的情侶怎麼樣，可是她就喜歡這樣。
海濤聲陣陣，夜，寧靜而溫柔。
李縴燕忽然「撲哧」一笑。
「你笑什麼？」這麼感性的氣氛，她居然爆笑，真沒浪漫細胞！
「我想起電視上，每次放到一男一女在海邊，都是一邊嬉笑一邊追逐，然後互相潑水，然後就抱在一起咬嘴巴，呃，我……」
李縴燕呆住，因為他忽然吻住她的唇。
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傳遍兩人全身。
「你干嗎吻我？」她愣愣地問。
「笨蛋。吻你當然是因為我喜歡你。」他寵愛地咬咬她翹翹的小鼻子，「你的臉干嗎這麼熱？」他湊近她的耳邊輕輕地問。
「你自己還不是一樣。」他呼出的熱氣，噴到她的臉上，她覺得自己心跳好快。臉這麼熱，一定紅透了。
「你好像在發燒一樣。」他模模她的臉，又模模她的手，得出自己的結論。
「你的心跳好快。」這會兒，他的手放在她的胸口上。
「人家是第一次接吻嘛！」
「我也是呀！」
「真的？」不會吧，一個二十四歲的大男人居然沒有接過吻，這種事情說出去有誰會信？再怎麼說他都是一個俊逸挺拔的大帥哥，那些女人怎麼可能放過了？
李縴燕臉在笑，嘴在笑，全身都在笑。
「你笑什麼？」張揚的語氣里有一絲狼狽與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