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盼著了黑暗盡頭一道曙光,以為可以就此擺月兌,然而逃到黑暗盡頭漸露曙光處,極目四望是沙丘綿延起伏的廣大沙漠。
曙光里走出一個背光跟槍朝她走過來的男人,但知他無害。她眯細眼抬手遮眉擋去刺眼的亮光,就快要看清楚他的臉了,只須再那麼一下下。
直到他撲進她懷里,他流淌的鮮血淹沒了無邊的沙海、淹沒了她,夢境被染成一片怵目驚心的殷紅。
「啊——」于薔冷汗涔涔地自夢中驚醒,她環抱著自己顫抖不已的身子,夢中的恐懼並未因夢醒而減緩。
必閉的屋頂上,也在這時傳來異樣聲響,似乎有人正在撬開頂蓋想進入屋內。
「曜!」于薔的理智被連串的刺激所蠶食,她跳下床打開通往樓下陳列室的門,打著赤腳奔下樓梯。
陳列室她沒有下來過,幾盞昏黃的小燈映照著傅曜豐富多變的收藏。
亮著森芒的古劍、十六世紀等比例的無頭黑暗騎士……
夢境的駭然氛圍在此延續,所有的古物、收藏在瞬間幻化成各種鬼魅,憤怒地對她張牙舞爪著。
「曜……」于薔駭極無助地繼往牆角,本能地揮舞雙手驅趕向她襲來的心中鬼魅。
冷汗浸濕她單薄的睡衣,臉上流淌的早分不清是汗水或淚水。
「小薔?」傅曜自睡眠中乍然蘇醒,急奔出睡房趕到陳列室。
循著哭泣聲,他找到瑟縮在牆角顫抖不已的她。
「天啊!」傅曜一顆心被揪得死緊,眉摺打得更深,幾個大步向前想護她入懷。
「不要!」她失控地懼喊。
「是我!我是曜,你看清楚。」傅曜抓住她亂揮的手,強硬地抬起她埋在雙膝的臉,迫使她面對他。
「曜!真的是你?」她連跪帶爬地投進他懷中。
「是我。又做噩夢了?別怕,有我在,別怕。」他不斷揉撫她的背,捧起她蒼白臉蛋吻去她臉上的斑斑淚痕。
他萬分自責無法一肩攬下她所承受的痛苦,讓她受此折磨,他的心比誰都痛。
他給了她安定的力量。于薔情緒漸緩地面對他,摟著他的脖子激動哭泣不已。
「沒事了。」他柔聲安慰,恨不能將她揉進自己身體里。
然而,當于薔的視線觸及他身後一座尤里西斯刺殺獨眼巨人的巨型大理石雕像時,又是一聲尖叫,將臉埋入他懷中抖頭不停。
「該死的!」傅曜這才明白他的收藏也成了她恐懼的禍源,他刻不容緩地抱起她登上樓梯回頂屋,嘴里咕噥著︰「我該盡快讓拍賣公司來處理掉這些收藏品。」
回到頂屋關上門,也把那些警禍的收藏隔絕在門外。
暗曜將于薔抱上床,想到浴室擰把毛巾替她拭汗,她卻死也不肯放開他。
「曜,剛才屋頂上好像有人。」隨著傅曜不斷的撫慰,于薔漸漸防復平靜。她緊偎傅曜直瞅著屋頂。
暗曜眉一擰,腦子里飛快閃過他們曾遭遇過的槍擊。
「我下樓去拿把梯子,很快上來,乖!你在這里等我,很安全,不會有事的。嗯?」
她點點頭,放開他。
暗曜自陳列室拿了把梯子回來,站上梯子仔細察看頂蓋的接合處。
丙然有人為撬開的痕跡,而這高樓頂怕是只有騎掃帚的巫者上得來吧!
「怎麼樣?」于薔自床上坐起。
「沒事。」傅曜沉著內斂地應對。在她飽受驚嚇後拒絕再增加她的負擔。
恐怕奪寶的人已經找到這兒來了。
他抱著她躺下,用腳勾過薄被蓋住彼此。
「曜,夢里的人死了,死在沙漠中,而我竟如此悲傷……」她往他懷中縮去,啜泣不已。
悲傷?對!是悲傷。如果不是自己至親至愛的人,為何她會如此?
只差一點點就可以看清楚他是誰了,但偏就差那麼一點點,一點呀!
「夢畢竟是夢,別想太多,不會有事的。」傅曜拭去她蒼白面容上的淚河,憐惜不已地將她圈在懷中,若有所思地親吻她淡香的發頂。
對于奪寶的巫者,想個辦法智擒,絕非難事。但對于一個虛無飄渺的古怪夢境,他卻是無計可施,只能任由它戕害他心愛的女人。
他感到氣惱,從未如此無力過!
「不,那不只是個夢,是預感力。我是個女巫,也同時擁有這項法力。」以為他不信,于薔焦急地反駁。
暗曜面無表情地放開她翻被下床,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坐以待斃向來不是他的作風,他要電話那頭的人徹底清查所有有關奪寶者的一切線索;至于夢境……
他打完電話才躺回床上,于薔即刻偎了過去,緊張地道︰「你不信我的話,對不對?」
暗曜驟然側撐起身子,俯視她梨花帶淚的嬌憐容顏,霸道地下命令︰
「小薔,听好!我相信你!但我要你徹底忘掉這個夢,將它自你心中連根拔除,不管那個男人是誰,那都是他即將面臨的命運。違者逆天,沒有人能扮演上帝的角色解救他,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不管是你或是他都只能選擇面對命運、面對現實,一切到此為止,我不允許你再困死在那個夢境里。」
「可是……」
「忘掉它!」他打斷她的話,一旦有所堅持便不容人反駁。
如果于薔真能忘得掉就好了!
讀出他眼中的心疼,她伸手揉開他緊皺的冷眉,順著他高挺的鼻梁往下輕輕描繪他性感的薄唇,歉然地低語︰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只不過,我真不喜歡看你嚴肅的樣子,你都不知道你笑起來的樣子有多吸引人。」
她無心的話逗笑了他,輕嚙著她作怪的縴縴指尖躺上床,一把將她抱入懷。
「忘了它!」他重申。
「嗯!曜,你要陪我哦!」于薔滿足地閉上眼楮,喟嘆一聲。剛才的恐懼已被隱沒到記憶深處,但心中有個想法卻正在醞釀。
「我不會走,快睡。」
半晌後,看她睡得香甜,他細碎的吻落在她的小臉上,腦中百折千回地想著很多事。
從她糊里糊涂地闖進他的生命,到成為與他共許一生的女人。他是個幸運的男人,擁抱她就如擁有全世界的幸福,這段日子傅曜感受到的是生命里從未有過的富足。
他愛她、珍惜她,既知巫界聖女的任務勢在必行,等明天與那群日本客戶簽下那筆合約,他便按計劃宣布暫時退出艾索集團的經營決策層三個月,再陪她進沙漠。
縱使她夢中摔死的男人是他,他亦無怨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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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空氣中飄蕩著一層薄薄的白霧。于薔和穿著一身帥氣運動服的傅曜,一起在中央公園的林道上慢跑。
于薔滿腦子想的只有一件事。
如果有一個男人會死在沙漠里,那個男人絕對不能是傅曜。她愛他,說什麼都不能讓他因她而受牽連。
暗曜停下腳步等候氣喘吁吁的她。
她今天穿著一套灰色的運動服,頭發束成馬尾,那年輕吸引人的模樣看似只有十七歲。
暗曜見她魂不守舍地跑過了頭,一把扯住她揣往懷中。
「在想什麼?」
「沒……沒什麼。」她回過神,不著痕跡地將離開的念頭隱入內心深處,拉起衣袖細心替他拭去臉上的汗水。
他太精明了,她一個最細微的表情變化都可能露出破綻。
「休息一下,喝些水吧。」他握著她的手,坐到水塘邊的石椅上拿出一瓶礦泉水。
煙波重重的水塘里悠游著幾只水鴨、鴛鴦。
「要曜喂。」她任性地嘟起誘人的唇湊近他。
暗曜笑得一臉陽光,抱她坐到他的大腿上,灌一口水覆上她的唇,將水慢慢哺進她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