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順從的點點頭,隨他坐到一棵大樹下,背靠著樹干仰望滿天繁星。
趙驥哪里知道那日躍下斷魂崖的尹茵茵,就是即將隨他進京的于巽君!
斷魂崖深且險,若不是茵茵有著不弱的輕功,以崖壁突出的尖石和壁縫中生長的小樹為助力做了緩沖,她早真成了斷瑰崖底的冤魂。
在她大難不死被老王救起後,她就是重生的于巽君,又意外的穿上男裝那一刻,從此于巽君便是個男人。
如此顛鸞倒鳳、隱姓埋名就是希望能掩人耳目,無論如何,她也要想辦法將解單父子勾結胡人,嫁禍給尹王府的密函送進京面聖、替她尹王府幾百口任死的人命中冤。
就當尹茵茵死了吧!
柄仇家恨重于兒女情長!
那一夜,就要永遠消失的茵茵偎在趙驥懷中,陪他說了一整夜的話。
最後,趙驥又大意的被茵茵點了睡穴,茵茵才得以月兌身。
第四章
趙驥醒來時天已大亮,哪里還找得到茵茵的鬼影。心中自然又是一陣悵然不舍。
若不是她遺留在自己懷中的一條白發帶提醒他昨夜種種,那份情深意濃、相談甚歡的情境……一切恍然如夢。
「趙公子!」
趙驥眯細眼看著于巽君和洪鐘兩人各乘一匹馬遠遠往山凹靠近,直到趙驥所在的大樹下才勒住馬驥。
「原來你在這兒!」于冀君一臉神采飛揚的下馬,惱快的望著趙驥。于巽君今天心情可好了,雖然一夜未眠,可是自此擺月兌尹茵茵這枷鎖,頤能不快樂?
只是看趙驥為她失魂落魄的模樣,就教她掩不去心疼。
「你們來做什麼?」趙驥心情欠佳,看著于巽君那張與茵茵一模一樣,卻較為老成和男子氣的俏臉在他面前晃來晃去,使他心情更郁悶。
「我們一大早找不到公子,又怕誤了回京城的時辰,屬下只好依于兄弟之言,隨他到這里一方面尋找公子,一方面讓他拜別親人,沒想到公子真的在這里,于兄弟真是神算哪!」洪鐘咧嘴笑著。他這個御前侍衛副統領隨太子殿下暗訪查案,一離家就是數月,想著現在就要啟程回京見著妻子、兒女,心里高興得很哪!
「于兄弟不僅懂歧黃之術,原來還懂得神算!」趙驥微笑著挖苦于巽君。心知肚明這哪是什麼神算!那天向于巽君透露了一些他對茵茵的愛意,憑他絕頂聰明,哪會不知道他是跑來這兒與茵茵幽會。
「好說、好說!」于巽君抱拳笑得一臉狡黠。「我這就上前祭墳了。」說著,斂了神色至土冢前莊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爹!娘!女兒在你們墳前立誓,我尹家冤情不昭雪,茵茵便永遠不恢復女人身。」于巽君在心底想著。縱使有趙驥這個冤家亦然。
辭別之後再轉身,只見騎馬的洪鐘牽著她剛才的坐騎說︰「你這馬拐了腳,再騎就要殘廢了!」
糟了!可怎麼辦?怎麼選在這時候拐腳咧!
「于兄弟上來吧!」趙驥英姿勃勃的高居馬上喚他。
「是!」于巽君應了聲,走到趙驥的駿馬前為難的說︰「趙大哥,與人共乘騎時我習慣坐前頭,可以嗎?」于巽君跟他熟識了也就改口趙公子稱他為趙大哥。倒是趙驥覺得新奇,他身為皇太子可從來沒有人敢跟他稱兄道弟,這美得不像話的小兄弟這樣稱他是頭一道。
「哈!你這小兄弟怎麼娘娘腔的像個娘兒們,只有娘兒們才坐前面的嘛!」洪鐘覺得有趣,大笑的調侃著。
于巽君一張嘴翹得半天高。她當然得坐馬前,否則豐滿的前胸貼上趙驥的後背,不羞死人才怪,而且會穿幫的!
「洪鐘!」趙驥向來袒護于巽君,只低喝了聲就讓洪鐘憨笑不敢再損人。
趙驥一副坐哪里都無所謂的表情,扶于巽君上馬。
「公子,馬車和隨身行撰已經準備好了,就停在東城門外候著。」洪鐘道。
「嗯!」他漫應一聲上馬後,在于巽君耳邊說一句︰「坐好了!」就扯緊韁繩策馬狂奔,惜由奔馳的快感來發泄滿腔的積郁。
于巽君的後背緊貼著他的前胸,閉著眼不敢亂動,只听到耳邊呼呼的風聲。不一會兒已經到了東城門外馬車停放的地方。
「雇馬車做什麼?」趙驥擰眉看著那輛遮著青布的馬車。
「你一夜沒睡,坐馬車趕路較舒適。」于巽君想當然耳的猛點頭。
「你知道我一夜沒睡?」
「你整夜與我表姐在十里坡上,難道睡得著?若真的想睡.在客棧睡不就得了?」
「哈!炳!」趙驥忍不住仰頭大笑。「你又知道了?」
「我嘛……神算呢!」于巽君徐步在他身旁繞了兩圈,得意的昂頭睨視他。
趙驥看著于巽君變化多端的表情,只覺得對他喜愛不已,心情也頓時輕松不少。
已經過了好些時俟,洪鐘處理完那只破馬才急忙趕到。
一行人走官道往北方出發。出人意料的是回兒一路上跟隨。趙驥只道是那幾夜等待茵茵和回兒建立了感情,它就和于巽君一樣也跟了他。再是于巽君和茵茵生得一個模樣,回兒認錯了主人跟上來也說不定!
如此這般的思量,趙驥就是想不到回兒跟的是它真正的主人尹茵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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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沒睡的可不只有趙驥,還有于巽君。上馬騎不了多久,文弱的她便受不住的搖搖欲墜。
趙驥撩開青布,見他如此不堪便喚了他一起到馬車中。
「不!不用了,我挺得住。」只要拿兩個本夾撐開她的眼皮,或許吧!
趙驥想她一定是不想讓洪鐘看笑話,所以堅持不與他同乘一車。于是他喚了車夫停車,要于巽君進車中,他自己則騎馬上路。
于巽君撩開車簾一角,靜靜的望著他英挺的背影發呆。
這個人真體貼、真好!
望著,一陣倦意襲來,于巽君眨了眨沉重的眼皮,終于不敵睡意,合眼睡去。
直至馬車嘎然停止才驚醒過來。
「于兄弟,你醒了嗎?」趙驥在馬車外喊著。
「是!」于巽君撩開青布才發覺天色已暗,她這一覺竟足足睡了一天。
「我們今晚就在這戶人家借住一宿。」趙驥伸手讓他支持著下馬車。
放眼四周一片白楊樹林隨風搖曳生姿,一直綿延到黑暗深處,只有前面上牆內一糠老宅子的窗口透出薄弱的燭光。
洪鐘已早一步將他們隨身的包袱提入屋內,木門再出來時便忙著去安頓車夫、馬兒的吃食。
于巽君見這兒陌生,腳步有些遲疑,卻讓趙驥握了手往屋內走去。一朵紅霞爬上她嬌俏的臉蛋,偷偷抬起杏眼望向他,不期然的接觸到他眼中嘲弄的笑意,又慌忙低下頭,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得好厲害。
才進屋,只見一瘦弱的老者和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迎向前。「寒舍簡陋,如蒙諸位不棄,就請安心住下吧。」
「老人家,叨擾了!」趙驥有禮的回道。銳利的眼箭一射,嚇退了那叫蘇陸的吾生痴然仰慕的神態。
好俊美的小男子啊!蘇陸暗嘆。對于向來只愛男子不愛女子的他而言,乍見于巽君便傾心,只是他身邊危險的男子未免太礙事、不可招惹了。
幾個人同桌用完簡單的茶飯,再與那蘇老兒聊了一會兒,才知道原來蘇老兒是個落難秀才,屢次進京科考不中,便攜兒子蘇陸隱居這鄉間苦讀。只盼兒于成材成器。今年穩試能一舉中榜,如無狀元,榜眼、探花也成,遂了老父心願。只是家貧無上京趕考的盤纏,父子倆正苦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