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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迷情劫 第5頁

作者︰曼翎

老王見他就要走,一急便爬跪過來抱住他的右腿不肯放手。

「公子有所不知。這孩子留在這兒,遲早被剛才那些個地痞流氓再抓去抵我欠的賭債,或是再被我家里貪財的婆娘給賣了,早晚都是死路一條。你好人做到底!救了她,不管你去哪里,這孩子手巧又貼心,一路照應著公子,你不會吃虧的。」

老王說到激動處,老淚縱橫、憂心不已。他瞧得出趙驥相貌堂堂必定出身不凡,于英巽跟著他總好過跟著自己受苦。

「老爹!」于巽君感念老王如此護著她,早已泣不成聲。

趙驥沉著一張俊臉默然不語。

倒是洪鐘沉不住氣的回道︰「這位老大叔,咱們回京路途遙遠,帶著你家娘娘腔的傻小子同行,不方便的!」

洪鐘愈瞧眼前這個小娘娘腔就愈覺得有趣。只是「娘娘腔」這詞兒一出口,就知失禮,猛地打了自己一個巴掌。

回京?

于巽君一听倏地抬起淚痕斑斑的小面粉臉,望向趙驥。

他們要回京城?而他們當她是個娘娘腔的男人?于巽君突然心念一轉,何妨順了老王心願隨他們回京。她看得出來這主僕二人武功深不可測,再加上自己以男裝掩飾,此去京城安全得多了。

「這位小兄弟,我主僕二人有要事在身,實在不便攜伴同行,後會有期。」趙驥執意不收留他,拱拱手內力一使、已震得抱住他腿的老王倏地松了手,舉步便要走。

「剛才公子既然買下巽君,不管公子到哪里巽空君自然是該跟著公子的。」于巽君壓低聲音,提起勇氣繞到趙驥身前攔阻。

「喂!小子,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洪鐘忿忿不平的就要推開于巽君,卻被趙驥揚起的手勢所阻止。

又是他的眼神作祟!趙驥一觸及于巽君殷殷期盼又無助的眼神,也不知壞了哪昧神經,腳步硬是邁不開來。他嘆了口氣,出人意料的對于巽君說︰「罷了!你以後就跟著我吧。」

然後再回頭對洪鐘說道︰「洪鐘,拿兩百兩銀子給這位大叔,這樣也不枉我們白白帶走了人家一個孩子。」

趙驥說完提步就走。

「丫頭,快跟了去!」老王推了推仍一臉楞然的于巽君,在她耳邊催促道。

于巽君這才回過神急忙追上前,邊跑邊回頭,依依不舍的望著如今在這世上唯一對她好的老王。

洪鐘這面惡心善的大漢,自懷中拿出一疊銀票,抽出其中一張兩百兩的交給老王。

「大叔,你往後就別再賭了,輸掉了半條命和一個兒子,教訓也夠了。」

「是!是!」老王手里捏著銀票頻拭老淚,望著于巽君跟在趙驟主僕身後漸行漸遠的縴弱背影,抑不住的放聲大哭。

他還是把于巽君給賣了!把他無血緣卻疼在心坎里的小女兒賣了!

☆☆☆☆☆☆☆☆☆

「來!來!下好離手——」

如意坊是揚州城中第一大賭場。下賭的氣氛熱烈,莊家或賭客的吆喝聲、下注聲和擲篩子聲不絕于耳。

趙驥雖然無端收了一個小苞班,但仍行程未變的到如意坊打探消息。

于巽君自幼養在深閨,自是風清高雅,哪里見過地痞無賴群聚、貪婪橫流的賭場。一顆心自是忐忑不安,打從進入如意坊開始,她便緊跟在趙驥身後,不敢離開他半步。

趙驥回望怯懦的他一眼,同情的搖搖頭。

他這膽怯的模樣,哪像個男人?

趙驥好人做到底,索性握住他的手在擁擠的賭場中前進。

在趙驥擰眉訝異于于巽君的手不似男人的粗糙,倒縴細柔膩得像女人的柔荑時,于巽君已觸電似的抽回手臉兒一紅。幸好涂了滿臉面粉,否則她真不知道該如何掩飾自己的窘態,

趙驥還以為于巽君是羞于兩個大男人手牽手不成體統而抽回手。一陣莞爾。也就不以為意的由他去。

「趙公子,您來啦!」賭坊管事的一見貴客臨門,便趕緊迎向前諂笑作揖,並將貴客給迎上樓。

進了這間專供熟客開台豪賭的獨止房間,趙驥並不吩咐開台聚賭,逞顧著和洪鐘在一旁低聲商討些什麼,完全忽略了于巽君的存在。

等洪鐘領命到樓下場子打探消息。趙驥正想好好盤問了解于巽君的一切,一回頭就見他頗不以為然的盯著牆上一幅仿制的古畫直搖頭。

「小兄弟對王維的雪溪圖有興趣嗎?」

「王維?不,這不過是普通畫匠的仿制品罷了。」于巽君自信的搖搖頭,目光仍停留在畫上。

「你懂畫?」這個發現讓趙驥很訝異,一個生于市井的小民竟懂得鑒賞古畫?趙驥不由得仔細審視眼前這個衣不合身,又涂了滿臉面粉的瘦弱男子,在他身上竟發覺不到半點粗鄙的氣質,相反的他的舉止文雅、談吐不俗頗有大家風範。

他勾起了趙驥的好奇心,決定試他一試,于是拿了一錠白銀吩咐賭場小廝備妥水墨丹青于房中。

「還請小兄弟賜教!」

于巽君看也不再著牆上那幅拙劣的畫作一眼,熟練的提筆憑著腦海中的印象再描摹一幅王維的雪溪囹,並解釋︰「王維作畫善于運用水墨,使畫面呈現淋灕狀態,他用筆不拘一體或一法,先渲染形骸後勾勒,或先鈞勒形體後再造染,水暈墨章得心應手,出神入化,這種以筆立其形質,以墨分陰陽向背,雖創始于吳道子,而達成最高點的卻是王維……」

「小兄弟似乎對王維的畫作很有研究?」趙驥見于巽君聚精會神的揮毫,筆下將王維詩中有畫,畫中有詩的特質,寫其生不求形似,竟境高雅清爽,水墨運用發揮到極致。心底由衷的佩服起這個不起眼的小東西。

「研究不敢,只是欣賞罷了。」

「王維的畫作具有三個特質︰一是將詩書畫融合為一體;二是獨創效法加重意境;三是畫法易于學習……」趙驥與于巽君一席話,提起了他作畫的興味,悠然含笑的拿過于巽君手上的筆,續畫未完成的部分。

「公子絕非泛泛之輩!」于巽君贊嘆著趙驥不下于她的繪畫造詣。和所有文人一樣,一說到自己精擅的便不吝于與別人分享,偏又奇怪的與趙驥這初識的男人總有說不完的話。直到畫紙在他們各題上一首詩完成後,還覺得意猶未盡。

「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趙驥閑適的放下筆問。

于巽君被他瞧得心髒撲通撲通狂跳不止、亂了心神,片刻之後才記起自己現在的身分。太投入于作畫了,希望別露出破綻才好。小兄弟?她是小兄弟呢!

「在下姓于,于巽君,杭州人氏。」再刻意壓低聲調,于巽君學著男子拱手作揖的姿勢。雖仍掩不住天生的嬌柔,倒也有幾分書生溫爾爾雅的氣質。

趙驥從小在皇宮里被太監宮女服侍著長大,對像于巽君這種陰柔得過火的男人早就見怪不怪,而不把他做女子想。

倒是她提起自己是杭州人氏,讓趙驥頗意外。

「杭州人氏?你不是那老者的孩兒?」

于巽君睜著水靈靈的晶眸看著趙驥猛搖頭。他不僅有杰出迷人的外貌,和詩畫並佳的內涵,她更因他那傲然不羈的氣質,第一次從一個男人身上感受到何謂「抨然心動」。

趙驥明白的點點頭,一把址下牆上的劣畫撕成兩半。于巽君見他拿起木桌上墨色未于,兩人齊同完成的畫作,以為他就要將它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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