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她穿著白色的絲緞,戴著瑩白的珍珠,看起來仿佛從天堂造訪人間的天使。克林站在她身邊,顯然很清楚其它男人有多麼羨慕他,因為他擁有最美麗的女人。
麥格板緊臉孔,開始穿過擁擠的人群。向女主人致意之後,他走向可玲。克林已經走開,但莫家夫婦仍然陪伴著她。
他走近時,她的眼楮亮起。「我好高興你能趕來,麥格。我以為你或許已經出發了。」
「我被拖住了,但是我永遠不會錯過這種盛會。」音樂開始演湊,他說道。「我能與妳共享這支舞嗎,安妮,以及預約妳的下一支舞,可玲?」
兩個女人都答應他,安妮朝他伸出手。她的眼中有明顯的焦慮與緊張,但是,多年的軍旅生活已經教會她控制住情緒。
麥格帶領她進入舞池中,他們一邊跳舞,一邊閑聊,然後,他送她回查理身邊,轉向可玲,朝她正式地鞠個躬。「我相信這支舞是我的,夫人?」
她嫣然而笑,優雅地行個禮。「是的,爵爺。」
音樂聲響起時,他才了解這是一首華爾茲。在以前的舞會中,他總是故意避開動作親昵的華爾滋,但是,今晚似乎沒有關系了,因為這很可能是他們最後一次共舞。
她投入他的懷中,仿佛他們以前共舞過數千次華爾茲。他們一起滑進音樂里,她的眼眸半閉,腳步輕悄地跟隨他,仿佛不染紅塵的天使。
他們在舞池中旋轉,並未交談。棕黑色的發絲潮濕地貼向她的太陽穴,她的頸動脈急促地跳動。他要輕吻那個部位,還有她優雅的耳部曲線,以及令他魂牽夢縈的豐滿胸部。
但是,他最想做的是抱起她,帶領她前往彩虹後方的仙境,置身在只有他們兩人的天堂中,不必再忍受戰爭與榮譽的折磨,可是,他的時間已經快用完了。、
音樂太快就結束了。他放開她,她的長睫毛往上一揚,顯露出她蕭瑟的神色。「你要離開了嗎?」她沙啞地問道。
「恐怕正是如此。」他轉開視線,害怕會泄漏出他的渴望。在房間的另一端,威靈頓捕捉到他的視線,非常輕微地點個頭。「公爵要找我談話,」麥格繼續說道。「在妳回家時,我可能已經不在了。」
她屏住呼吸。「請——保重。」
「別擔心,我一定會非常小心。」
她嘗試擠出笑容。「誰知道?這或許只是一場虛驚,每一個人說不定下星朗就回來了。」
「或許吧!」他猶豫片刻。「但是,如果我的好運用盡,我要請你幫個忙。在我房間化妝台的第一抽屜里,有幾封要寄給我最重要好朋友的信。如果我沒有回來,請幫我寄出那信。」
她咬住下唇,淚珠在藍眸中閃閃發亮,使它們似乎變得更大。「如果……如果最壞的情況發生,你要我寫信通知你的家人嗎?」
「他們會從陣亡名單中得到他們需要知道的所有數據。」他拾起她的手,親吻她戴著手套的指尖。「再見了,可玲。上帝保佑妳和妳的家人。」
「上帝保佑你。」她的手指抽搐地握緊,然後,慢慢放開他的手。
他強迫自己移開視線,轉過身子,走向大廳的另一端。知道她關心他,令他心頭一片暖意,即使明知她也關心查理、肯尼和其它男人。她寬廣的愛心使她更顯特殊。
威靈頓已經離開舒適的沙發,逐一和他的軍官談話,在交代過麥格許多事情後,他轉向另一位軍官。
麥格在離開之前,最後一次用視線搜尋可玲,並迅速地找到她。她和她丈夫在另一端,莫家夫婦走向他們。
麥格費力地呼出屏住的氣息,走進溫暖的黑夜中,她不屬于他,他蕭瑟地提醒自己。她永遠不會屬于他。
麥格正在馬廄里準備時,孟克林走進來。「你和查理現在就要前往你們的部隊嗎?」麥格問道。
克林點個頭,眼眸閃閃發亮。「你听說拿破侖距離這里不到三十英里了嗎?老天爺,總算有刺激場面可瞧了!」
「我一點也不懷疑。」麥格正要牽著馬匹出去時,看到孟克林把馬鞍架在另一匹比較差的馬上。「你打算讓『西撒』養精蓄銳嗎?」他隨口問道。
「不,我要把牠留在這里。我會騎『烏諾』,帶著『杜歐』備用。」克林回答,指向另一匹馬。
麥格瞪著他。「你不騎最好的馬匹上戰場嗎?」
「我不要拿牠去冒險,」克林說道。「一方面是因為我非常喜歡它,另一方面是因為如果牠在戰場上死亡,軍方發給的撫恤金根本抵不上牠的價值。」
「看在老天的分上,老兄,為了想省幾英鎊而拿你的生命去冒險,實在是太愚蠢了!」麥恪叫道。「在戰場上,馬匹的好壞可以決定你的生或死。」
「你或許認為只是幾英鎊,」另一個男人尖酸地說道。「但是,不是所有人都擁有你的財富。」
麥格咽回一聲咒罵,克林的行為像個白痴,他應該隨他去,但是,為了可玲,麥格必須設法制止他的愚行。「如果你擔心的是錢,就帶我的馬匹去吧!」他輕撫栗馬的頸項。「它是最優秀的馬匹,有能力符合你的任何要求。」
孟克林的下巴垮下。「我不可能接受你的馬匹,你自己也需要它。」他渴望地盯著麥格的馬。「如果它死了,我永遠賠不起。」
「步兵的馬匹不像騎兵那麼重要,我還有其它馬匹可用。『梭爾』能夠安全返回,但是,如果不幸發生,我會接受你領到的任何撫恤金。」麥格卸下他的馬鞍。「如果一切都很順利,你可以在抵達巴黎時把它交還給我,如果我沒有到達,它就是你的了。」
「你讓我不可能拒絕。」克林露出稚氣的笑。「你真是一個好人,老楊。」
麥格把裝備栘到另一匹馬的背上時,忍不注猜想,如果孟克林知道他對可玲的感覺,是不是會如此愉悅?他可能根本不在乎,因為他完全不必懷疑他妻子的忠貞。
麥格騎入黑夜之中,為了可玲,他已經盡他的最大能力協助她的丈夫,其它的一切都操縱在上帝手中了。
第六章
戰爭已經持續好幾天,可玲和一個女僕坐在餐廳里時,敲門聲突然響起。莫查理的隨從威利出現在她們面前。他的面孔憔悴,被炮灰沾得一片漆黑,除了右臂包扎著繃帶之外,並沒有其它傷痕。「有什麼消息嗎?」可玲立刻問道。
「我們贏了。我從未見過如此慘烈的戰爭。妳丈夫沒有受傷,但是莫上尉受傷了。我回來通知他的妻子。」
「她帶著小孩去安特衛普了。他的傷勢嚴重嗎?」
「一顆炮彈炸碎他的左臂。他被擊落馬背,差點死掉,幸好有妳丈夫,夫人。孟上尉掉轉馬頭,救起他,帶著他返回我們的陣線。」
靶謝克林無畏的勇氣。「我必須帶查理回家。你有力氣現在就帶我去找他,或者,你需要先休息一陣子?」
威利露出驚慌的神情。「我有足夠的力氣,但是,我不能帶妳去滑鐵盧,夫人。村里的每一間房子都擠滿垂死的男人,不適合女士前往。」
「我答應過安妮我會照顧查理,而且我一定會做到。」她平靜地說道。
半個小時之後,可玲穿著長褲、帶著醫藥箱,騎著「西撒」跟隨威利離開,馬夫伊特則駕著小車攜帶毛毯等用品殿後。
滑鐵盧距離布魯塞爾只有十多英里,平常是風光明媚的鄉村景色,現在卻變成最恐怖的人間煉獄,到處都是殘缺不全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