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晚餐的開始還要等幾小時,所以她鑽上了床,她身體是很疲倦了,但煩躁得不能入睡。她兩眼滴溜溜打量這間幾乎完全是純白修飾的新房。仔細收疊在床尾的是一張雪白的勾花羊毛被單,四邊飾有一呎長的錦絲流蘇。書桌瓖著帶有金色花紋的白琺瑯,上面擺著罩有金邊燈罩的台燈;柔和的燈光射在淡藍的壁上。四壁空空,只除了一幅色彩柔和的印畫和一面鍍金框大鏡。瓖藍邊深白緞子窗簾被流蘇繩子拉開,分掛在由地板高至天花板的大窗兩旁。嵌進牆中的白衣櫃使地方寬闊了一點。純白的地毯、上面織有綠葉扶持的金色小花華麗地鋪落到房間每個角落。
「夠羅曼蒂克的……」她眼昏昏道。隨後,她的眼皮承受不起困倦的重量,沉沉地合上了。
一個時之後,她醒了,精神一新,沐浴之後便完全恢復了。為了襯托她的好情緒,她挑了一件芙蓉紅衣著,找了一支相襯的口紅,把她敏感的口唇也蓋上一層芙蓉紅,然後帶上耳墜子,晃晃腦袋,以適應一下這不熟悉的重量。
她在落地鏡子前照著,這時華安走進來了,他的腳步在厚地毯上嚓嚓作響。她察覺到他的出現,猛然轉身,憤慨的神情取代了愉快的表情。正當她要申斥他時,便讓他的眯縫的眼光制止住了。
「月兌掉那衣著!」他響起了厭惡的聲音。
她似乎給咬了一口,臉刷地發紅了。她側側下巴︰「為什麼?我看它適合我!」
「就象獅子皮會適合一只羔羊一樣!」他唾了一口,「這是誘惑性女人的穿著,而你,怎樣誘惑卻絲毫不懂。」他伸手把她的大耳墜子摘掉,一把扔在遠遠的角落。然後他扎實地抓住她的肩膀,用另一只殘忍的手去擦她的嘴唇,在她的臉頰上留下了一抹芙蓉紅。「現在去洗洗臉,然後換掉那衣服。」他命令道,「它不正派!」
塞林娜惱火地反唇相譏︰「你知道什麼叫正派?當你允許嘉比麗娜耀武揚威走出來,用眼楮向所有的人證明應該是她嫁給你時,你想到了正派嗎?」
「不要談嘉比麗娜!」他打斷道。
「哈,那麼你還是有良心!」她偏側腦袋道。
「對,我是有良心。」他的話讓她吃了一驚。他一邊說,一邊把手溜進宴服的口袋,掏出一個天鵝絨面的扁盒子,「要是我們手下的牛仔有誰少給了錢,我就會感到他受剝削了,你也有權利完全受相同的對待。這是屬于我母親的東西,我為你帶來了,作為付給你服務的額外費用。今晚把它戴上。」他掀開盒子,示出一條藍寶石項鏈,這些寶石在燈光的照射下,象有生命般颯颯搏動。
塞林娜因受言語的侮辱面色發自,但她依然故我,站穩不動。
「不!謝謝!這項鏈與我的衣服不襯。」
她應該清醒一點才是。只一秒鐘光景,她便象他手上的陀螺一樣給轉弄起來,拉鏈哧地給拉開,接著傳來刺耳的撕裂聲,衣服在他手中給撕開兩半。
「好了,問題解決了。」他無情地說著,「收起你進一步的爭吵,別開腔保護你衣櫃里的物質,好好記住:我習慣于讓我的吩咐從速服從。」他淡定地看看手表,「在用晚餐之前,你還有十分鐘的余地——時間不少,足夠你決定換一件合適的衣服。」
第八章
晚餐是令人緊張的事兒,只有唐•華安泰然自若,他談他的,不理睬塞林娜凝固的表情。然而,唐•阿貝多的眼楮卻老是不離她那蒼白、憂郁的面孔。
她覺察到他的擔心,但裝不出有興致去品嘗食物。當時,華安野蠻地堅持要按他的做,使她震驚不已,于是她想也不想便從衣櫃中模出一件女乃白色的襯衫穿上,簡樸地襯起那串在她凍結了的心口上泛著冷藍色光的寶石項鏈。
唐•阿貝多皺起眉頭。「我一直在考慮,」他對華安說,但眼卻望著塞林娜垂頭喪氣的臉孔,「在你接管莊園之前最好能讓你們倆去度度假——延遲了的蜜月。」他固執地繼續說,對他們的缺乏熱情視而不見,「去海邊過幾個星期是不錯的,我曾打算遠行一趟去拜訪西班牙的親戚,但這可以等你們回來再去。你會喜愛我們夏天的勝地的。塞林挪•維尼亞一德馬分有著美妙的海濱和好旅館——甚至還有一間賭館,吸引著世界各地的游客。」
她相信華安不會同意,剛要開口就听得他回答︰「那里肯定很吸引人。到海邊也會對那孩子有好處。」
但就此點上唐•阿貝多十分堅決︰「蜜月只是兩個人度的,溫迪要留在我的身邊。」
塞林娜的嘴唇剛分牙便讓華安截去了她的分辯。「你說的也許對。就這樣定了吧,那麼我們明天一早起程到維尼亞一德馬爾去。」
他祖父等晚餐一完使高興地離開了,單獨留下他們兩人。這是一個悶熱的夜晚,微風緩緩從窗口吹進來,但絲毫減輕不了他一走就當頭罩下來的窒息氣氛。
「喜次去散散步嗎?」華安建議道,他一點兒也不在乎那種煩悶。
塞林娜想要拒絕,但隨即決定,干干別的,不管什麼,總比關在屋內度過好,于是她點頭同意。
「我去給你取條圍巾。」他站起身出去了,一陣之後,帶回一條繡花厚絲巾。「這條很好。」他走近,「結實而輕巧。」
她因為他的接觸而臉紅起來,用手緊緊捏著他披在她肩上的圍巾兩端。
「放心吧」他沖著她的舉動說道,「我沒打算全毀了你擁有的物品,只是那些惹人生氣的罷了。」
「我覺得奇怪,一個寧願自己的情婦嫵艷的男人竟要堅持讓妻子有高潔的風采。」她尖刻地譏諷道,他的野蠻動作仍然使人痛恨。
華安深深地端詳著她︰「我們有句諺語,是這樣說的。'只有不被問及的女人才是高潔的'。當然,這位孩子的在場足以證明,難道這樣的情操能夠落到你身上?」
她匆匆走過他,避開他挖苦的眼光,免得他看見她落淚。同時,她強烈地感到高興,她已經抓住了這一武器,用它可以折磨他的傲氣。她若使用得當,他終將會發現她的在場難以忍受而十二分願意提供資金讓她回家。
他們沐浴著明如白晝的月光,蕩進那近乎于熱帶的美麗花園。花園建著房子,周圍種滿按樹,形成了一堵屏風,擋住了遠處的建築物。
「巴迪比阿家族一向是這一莊園的領主。」華安一邊走一邊開始懶懶地解釋,「牛仔們不單只把我們看作是雇主,而且看作是一個大家庭的頭。」
「或者是看作遠離世界一個小天地的獨裁者!」她駁斥道,「你們感到驕傲,工人們不允許挨餓,但你們從不會想到去提高他們的生活標準。我毫不懷疑,牛仔們一生下來就依附于這莊園,而他們當中無論誰都會發現很困難——不,不可能——在他處找到工作,假如他企圖離開的。」
他驕傲地挺直身子說︰「我們的工人是自由的,他願意什麼時候、去什麼地方都行!」
「就象我一樣自由嗎?」她奚落道,「你十分清楚別處莊園的領主不會雇他們,只有在城市他們才能找到工作。你們巴迪比阿部是暴君,使用起人來只當作木偶而不是血肉之軀,迫使他們違背心願去按你們的做,就拿這次度假作例子吧,你明知我不願到海邊,尤其不願意和你一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