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雨般的說話突然讓一聲巨大的、震動了整棟房根基的關門聲給沖斷了,隨之是一片寂靜,靜得使塞林娜驚恐地倒抽了一口氣。
這時她的房門砰地一聲打開,一個高高黑黑的漢子跨了進來,她不禁一驚,眼楮無聲地詢問這位不速之客。
他傲慢地回擊了她的凝視。他分開雙腿站在那里,黑色的襯衫敞開了胸部,露出棕紅色的胸膛,腦袋讓結實的脖子撐著,生著一頭象撒旦的心肝一般黑的、讓風吹亂了的黑發,眼楮相應地閃著凶光,下面長著刀背似的鼻梁,鼻孔怒氣沖沖地繃開。他嘲弄地翹起凶狠的嘴唇,露出兩行白齒說道︰
「那麼,」你就是這馬群的新來客!」他雙眼蔑視地盯著她瑟縮的身影,「我早猜到伯爵的想法會落在這種乏味的小姐身上、象小老鼠般精神萎靡,象石膏女傀儡般毫無性感!」「你是誰?」她顫抖地說,「你膽敢闖進我的房間,竟不——」
「別侮辱我的人格!」他粗暴地打斷,「褻瀆了的美德不會持熟悉的態度去對待這麼個女人,她,根據我祖父所說,過于願意分享我的床鋪。」
燙熱的紅暈升上了她的臉龐。「你是說你是—一」
「不是別人,正是你所不願嫁的丈夫,」他嘲笑地躬一躬身,「唐•華安•德•巴迪比阿,我祖父那不可思議的把戲里的第二個抵押物。」
「把戲……抵押物……?」她斷斷續續地說。
他大步走上前來,直至把她吞沒在他的影子里,仔細察看她那細小的臉龐,看看有沒有欺騙的跡象。他硬梆梆地說︰「你有可能不知道我祖父的詭計——的確,他說不出口。我一點也不驚奇,坐下吧,小姐,有些事你應該知道的。」
塞林娜散了架似的跌進椅子,雙手抱住顫抖的身體,努力壓住慢慢增長起來的、對這位有超人權力人物的恐懼。會遇到一位靦腆、內向者的幻想消失了,眼前這個人與她的想象離得那麼遠,她寧感染上瘟疫也別跟這位冷酷、野蠻的牛仔一起生活。
「我祖父,」他唾沫橫飛道,「因飼養牲畜特別有成就而名揚四方。他花了大半生的時間研究動物的品種與法格,他現在可以毫無愧色地吹噓他能夠培養出各種特別的品種,無論你需要往情和順、安靜或者是勇猛、好動的牲畜,他都能令你如願以償。這正是他賴以自負之處。他目下已決定將其技能施諸于人身上。哦,對了,」他肯定地說,「因為他在這上頭已成功過一次,他是決定再試一次!」
「象我一樣,」他繼續道,「我父親非常主觀任性,寧願干錯也要我行我素,絕不听取他那具有無上權威的父親的意見。于是,一位姑娘事然而降,來到這莊園。那是一位英國姑娘,金發碧眼,‘為人順從’她是專門給挑來燃起父親天性之火的。我听說他們戀愛了,盡避這樣.但我看最初母親是愛她周圍豪華的環境而不是愛父親。當一場地震阻止了祖父的實驗,他一定是極為惱怒的。毫無疑問,這是他極想再試驗一次的原因。這一次、小姐,你和我,便是他計劃之中的目標。」
他抬抬下頜,緩和了一下奚落的口氣︰「你已經被選來施展你的柔情蜜意,以磨平我起角的品性,使我對祖父的命令更加順從。當你知道這一點後還有什麼感想?我現在曾告你,」他繼續道,「這是行不通的!你會發現,馴服那安第斯山的山鷹容易,但要把你的苗條小腳踏在我的脖子上就難了!」
塞林娜倒退了幾步,把手放在狂烈跳動的心門上。「我並不願意把腳踏在你的脖子上,先生。」她反駁說,「我來這兒是以為你需要我。我想象中你是個靦腆、內向的青年,自己不敢找一個妻子。我現在明白,是你祖父把要讓我像的人整個說反了。我不能嫁你,先生,我寧願挨餓!」
她勇敢的最後通碟消去了他的傲氣。他憤憤地盯著她,默不作聲,輕蔑的表情絲毫也沒有減弱。她轉身走向窗口,避開他無聲的蔑視。
「請你立即離開,先生!」從她挺直的肩膀上傳來她的聲音。
他走過去雙手按住她的肩膀猛烈地把她扭過來。「你為什麼要讓自己給說服到這兒來?」他問道,「你的美貌足以吸引一些男人,所以缺乏追求者不會是決定的因素。他給線你了嗎?啊,我看他給了!」他放開手走開,走在門邊時站住了,投來最後痛苦的一眼︰
「既然祖父買了你,你就受他支配,他一定決定了拿你怎麼辦。听我說吧,小姐,離開這里,越快越好。我們這兒不需要你!」
正當他踏出門檻之際,從保育室傳來了哭聲,他立即便給忘了。塞林娜匆匆走向相連的房門,她貼起腳才走到溫迪的床前,哭聲便隨之變為淘氣的咯咯聲了,塞林娜一抱起他,她就開心地笑起來。
「淘氣鬼!」塞林娜心疼地責道,「如果我不小心,就會把你慣壞的。」
「這孩子屬于誰的?」光線黯淡的房間傳來一聲嚴厲的詢問,使她想起她們這兒還有一個觀眾。
「屬于我的。」她平靜地回答,記起她對唐•阿貝多的承諾。「你?」他後腳跟一搖。
「對。」她證實說。對于他的驚訝,她幸災樂禍般感到高興。
「那麼父親呢,他在哪?」
她以真誠的聲音回答。「她父親死了。」
他趕忙看一眼她沒戴戒指的手指,這暴露了他當時的思想,但她沒注意到,她所需要的是趕走這位多稜多角的男子,因為他使她感到羞恥,盡避沒有任何原因。
但他移近了,移到足以把身影映在混跡清澈的藍眼楮里。溫迪沒有顯示出不喜歡這位陌生人的樣子,她向著他的方向飛了一個吻,並且伸出雙手似乎要他抱。看見他不知所措的樣子,塞林娜幾乎笑出聲來,希望不是她妹妹,而是她自己使得他難堪。然而她把溫迪放回小床責道︰「這是你睡覺的時候,小夫人。不,不許坐起來!」她把溫迪再度壓回枕頭上,然後俯身親她一下,「再見,親親,我早上來看看你……
她走出保育室,示意華安•巴迪比阿跟著出來,等他走進她的房內,她便緊緊關上相連的房門。
「你們家里除了這孩子還有別的人嗎?」
他的突然問話使她一驚。「一個也沒有。」她誠心答道,「但你別為這擔心,先生,只要溫迪和我一塊兒,就是一個家。」
他粗暴地瞪著她安靜的臉龐,下巴的肌肉抖動著。「那老家伙和魔鬼一樣壞,」他喃喃道,「但即使是這樣的情況也改變不了我的主意!」
她還沒來得及叫他解釋他就走了,他巨人般的步伐—步步吞噬了長長的走廊,腳下的馬刺當當地留下怒氣沖沖的響聲。
第三章
樓房響起了開飯的鈴聲,塞林娜不想動,但她必須服從鈴聲的召喚,即使她不打算留在這莊園上,與唐•阿貝多的沖突也是不可避免的。他必須向她解釋,如果他的確是個君子的話,他就得道歉,因為他把孫子的性格完全給說反了。她匆匆走下樓梯去,一邊走一邊為獲得力量而禱告。她走到了門外,緊張的心情使她躊躇了一下然後鼓足勇氣推開門走進廳里。
使她感到意外的是,廳里只有唐•阿貝多一人。他見她進來了,便站起身迎向前來招呼,臉上全無一點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