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五年前
西粱國,祭祀天壇近郊。
一陣狂風吹來,揚起漫天沙塵,放眼望去,一片迷蒙。
西粱國皇族及朝中重臣,在舉行完祭天大典後,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乘坐車輦返回皇宮。
途經一處懸崖峭壁,前頭領路的御林軍侍衛長,眼尖地發現山崖上的路旁,有一只醒目的繡花鞋。
他驀地拉扯韁繩,馬兒嘶鳴一聲,止住奔勢,後頭的車隊也一並停住。
行駛在最前頭一輛裝飾華麗的車輦,率先停了下來,車里走出一位玉樹臨風、氣宇不凡的少年。
「怎麼回事?」他聲音清冷,俊秀臉龐不怒而威。
侍衛長馬上躬身回稟。「啟稟殿下,似乎有人跌落山谷,下官不知該不該救?」侍衛長恭敬地詢問。
少年微瞇著眼,冷漠地瞥了一眼那只繡花鞋,眼中的神色如冰似霜。
一聲「不」字還未出口,後頭的官員們紛紛探出頭來,想了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須臾,他周遭就圍滿了一群人。
少年眼中閃過一抹狡黠的光芒,隨即勾揚唇角。「救,當然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說得言不由衷,冰冷的眸子里絲毫沒有溫度。
救人?是麻煩事,他向來不屑為之。
只不過,若想順利成為太子,他必須讓眼前這班老臣心服,在眾人面前,他必須表現出仁慈心善的模樣,以博取良好名聲。
「是,下官馬上到山崖下救人。」侍衛長躬身抱拳領命而去。
餅了一會兒,侍衛長將一名少女由谷底救起,眾人在見到那張雖然帶著傷痕,卻依舊清麗姣美的臉龐,皆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氣。
好美的女孩,美得彷佛不存在于這世間!
「她的傷勢如何?」少年跨步走向前,語氣里刻意摻雜著一絲關懷。
他撇撇嘴,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慈祥和善,但他眸中的冷意卻泄漏出無情。
「啟稟殿下,這位姑娘傷得不輕。」
少年走近她身邊,黑眸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瞳底深處閃動著算計的光芒。
她長得很美,或許,日後可以成為他的籌碼。
他不可能白救任何人。
少女突然疼痛地低喊,全身蜷縮成一團,眼淚不停地落下,卻還是大口大口地呼著氣。
「姑娘,妳很疼嗎?疼的話就喊出來。」他輕聲勸慰,眼神依然冷冰冰。
少女微睜開眼,眼淚撲簌簌地落下,小手突地抓住他的大手。「救我……我要活下去……」她的低喃像無意識。
少年皺緊眉頭,不自覺地想撥開她的手,卻發現身後的人們全將視線投注在他身上。
他倏地反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撫。「放心!妳現在很安全。」
他不想在任何人面前露出破綻,只好緊緊地反握住她小手不放。
即使意識不甚清楚,她仍然緊抓著他不肯放開,迷蒙的視線中,她直覺地認定眼前的少年是她的救命恩人。
她陷入夢囈,發出更為淒厲的慘叫聲,他拍撫著她的背哄著。「別怕!沒事了,我一定救妳。」
佟朝陽听到耳邊傳來醇厚低沉的嗓音,她微微睜開眼,看到一張模糊的臉龐,她揉了揉雙眼,想將對方看得更仔細一點,無奈,她傷勢太重,再加上數日未進食,她眼皮沉重得好像吊了鉛塊一樣,虛弱得睜不開眼。
她懷疑自己在作夢,否則,她應該還在逃亡才對啊!
可是,他的聲音像是帶著安定人心的力量,讓她所有的恐懼與害怕全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謝謝。」她勉強勾唇,因為敵不過倦意,便沉沉睡去。
少年凝視著她姣美的臉龐,神情復雜難測。
他從來不平白救人,又怎會為她破了例,他該好好地想想,日後,要怎麼將這份救命之恩討回來。
他握拳,黑眸直直地望著她,心想,從今以後,她的命只能屬于他。
第1章(1)
今日是永安王的生辰,信安殿里熱鬧非凡,宮女們全都忙得團團轉,完全沒有休息喘口氣的時間,大伙兒興高采烈地準備慶賀事宜。
一名嬌俏可人的女官,在宮里熟練地指揮調度,比所有人都來得勤奮用心,她是五年前在郊外被救回一命的佟朝陽,五年來,她一直待在信安殿里服侍永安王。
「佟女官,所有的事項都按照妳安排的布置妥當了。」太監垂首,恭敬地稟報。
佟朝陽繞著前殿,仔細地審視一遍後,正色地交代。「再仔細巡視一回,務必做到十全十美。」
「是。」太監馬上領命而去。
佟朝陽看著四周張燈結彩的熱鬧景象,內心里不由得愉悅起來。
說來,她還算挺幸運,五年前被救回一命後,就來到信安殿當女官,不僅永安王待她極好,連皇後也信任她。
她是個樂天知命的人,只要一生能在信安殿中平安度過,她已心滿意足。
她踱步來到宮外,伸展手臂,舒展筋骨。
「佟女官真是盡忠職守,連本太子都不得不對妳衷心佩服。」一道低沉冷然的嗓音,伴隨著清脆的掌聲從身後傳來。
當那道挺拔修長的身影出現時,她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涼氣。
「不知太子殿下駕臨,朝陽有失遠迎,請殿下恕罪。」她垂下小臉,語氣恭敬,而眉頭卻緊緊地蹙攏了起來。
他的出現,讓她深感納悶。
人人皆知,當今宮廷分成三派勢力,即皇後和親生兒子永安王姜承安一派;太子姜承琰一派;手握重兵的勤王一派。太子與永安王一向鮮少往來,今日他出現在信安殿,難道有什麼企圖嗎?
「是本太子要來人不必通報,今日大伙兒為了皇兄忙碌,本太子不想擾了眾人的興致。」他唇邊帶著友善的笑意,眼神卻銳利得彷佛可以洞穿人心。
他投射而來的視線,讓佟朝陽緊張地抿了抿唇,一股壓迫感頓時梗塞在胸口,頓時覺得難以喘氣。
「殿下請先入內就座吧!」她率先提步往殿內走去。
姜承琰揚起一手,快步攔住她。「不急!本太子還想在這花園里多待一會兒,好好欣賞一下這信安殿的景致。」
這座宮殿氣勢宏偉,彩色琉璃瓦搭配上好的紋石作磚,雕梁畫棟,梁柱以金石刻成魚龍及珍禽異獸,華麗的程度不亞于他的東宮。
他的皇後生母因生他時難產過世,後來的皇後偏寵自己的親生兒子,所以永安王雖是庶子,在宮廷中的地位卻不遜于他這位皇太子。
「既然殿下有此雅興,請你慢慢欣賞,朝陽還有事要忙,先行告退。」她恭敬地福身,接著提步欲走。
「急什麼?本太子難得來信安殿,妳卻急著走,這是你們的待客之道嗎?」他氣定神閑地淡道,盯著她的黑眸,閃動著復雜難測的幽光。
對于她,他感到好奇,
到底皇後及永安王給了她什麼好處?讓她這麼死心塌地的跟隨。
「殿下有什麼需要我效勞的地方嗎?」她暗中握拳,陪笑著。
「本太子想知道,佟女官預備了什麼禮物要送給皇兄?」他泰然自若的隨口一問,臉上的表情波紋不興,彷佛只是問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佟朝陽的心里打了個突,不明白他為何有此一問?
她要送王爺什麼東西,關他什麼事呢?
見她沉默不語,他再補述了幾句。「本太子只是基于好奇隨口問問,佟女官若不肯說,也無所謂。」他隨意地聳聳肩,攤了攤手。
佟朝陽深呼吸了口氣,小心謹慎地回答。「朝陽只是一名小女官,沒有能力送什麼大禮給王爺,倒是殿下應該是有備而來的吧?」她巧妙地將話題轉移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