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的第二點是︰樂亭祈到底是什麼東西做的啊?他阿滄長到這麼大,還沒看過有哪個女人可以連續哭這麼久都不跳針,而且還可以暫停之後再繼續Play的。
接著,阿滄荒謬地想像著這不知是哪一條生物平衡規則,竟能讓原本他覺得莫名失控的場面,在完全沒有改變、持續了將近一個小時之後,演繹成相安無事。難道這一切只是他少見多怪?
不、不是這樣吧?
「阿昕……」
「什麼事?」
「嗚……嗚……」
「那個……樂小姐這樣一直哭可以嗎?」因為阿滄從頭到尾沒有听到平谷昕有任何阻止的行為或言語。
「你有更好的建議嗎?」平谷昕沒什麼表情的回應。
「嗚……嗚……嗚……」
「不是應該安慰小姐,讓她別再哭了?」硬著頭皮把建議說完。難道正常的處理程序不是這樣嗎?
這一幕是所有人都在等待的,包括被踢下車的羅琳,以及久等不到而睡死過去的樂亭澈;大家都在等著傳說中冷面心硬的平谷昕展現讓人跌破眼鏡的溫柔一面。
雖然現在也是跌破眼鏡啦,可是……好像有點怪……
等了好一會仍沒有等到平谷昕的回應,讓提出建議的阿滄更加地不安起來——
「阿昕,我只是……」
平谷昕慎重地深思起來。「沒關系,我懂你的意思,也了解你的心情。」因為當年他也是這樣手足無措地地處理樂亭祈的大哭。想想,再加一句︰「我會處理。」
「喔喔,好。」
「嗚……嗚……嗚……」
唉,這丫頭一定要這麼旁若無人地堅持哭下去嗎?好像別人在討論的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唉……
終於,平谷昕開始「處理」——
「喂。」
「嗚……干嘛?」好像總能明白知道他哪一句話是對她說的,樂亭祈從來不會不回應他。
「你知道你哭了多久嗎?」
「不知道。」
「總共一個小時零五分。」平谷昕不知道這有沒有破金氏世界紀錄。「有什麼事需要這麼傷心嗎?」
「有。」樂亭祈抬起滿臉淚痕的小臉,向他控訴︰「我看到你跟別的女人。」
「你說羅琳?你不是跟她在麥當勞聊了很久,應該已經澄清誤會了吧?」
「那是她澄清,你又沒有澄清。」
「好,我澄清,羅琳只是我的一個朋友,常常要求我陪她演戲,幫她擋掉父母的壓力。澄清完了。」
「還有……」
「還有什麼?」
「雷叔叔讓你陪我玩,你為什麼不理我?」
「阿滄應該有說過,我在公司忙。」
「你騙人,你在陪羅琳!」
「這……這不是剛剛解釋過了嗎?她來公司找我幫忙。」所以聖賢說︰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要謹記在心。
「你有空幫她忙,卻沒空陪我玩。」
從來沒有機會讓女人對他耍賴的平谷昕,頭一次深刻了解為什麼那些出書分析兩性心理、什麼幫男人了解女人、還是幫女人了解男人等等的書可以老是排在暢銷書架上。原來大家都有需要,或者該說,都有需要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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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七點了,你確定你不下車?」毫不掩飾地看著腕表,覺得自己已經充分表現出趕人下車意圖的平谷昕,十分頭痛地看著堅持賴在車內的小女生。
回到雷宅後,他讓阿滄抱了睡著的樂亭澈進屋,而他和樂亭祈則在車內又耗了二十分鐘。
「又沒有關系。」不敢看臉色逐漸難看的對方,只好一手不斷在車窗玻璃上無聊的畫圈圈。
「怎麼會沒有關系?雷先生跟徐媽一定在等你吃飯,你在害他們餓肚子。」責怪的語氣非常明顯。平谷昕其實也不想對小女生這麼嚴厲,只是希望她能體恤別人。
樂亭祈聞言,不由得張望圍牆里頭明亮的大宅,心里暗暗擔心著一向疼愛她的長輩們。她也不想這麼任性啊,可是她好不容易才有跟平谷昕獨處的機會,她——不想放過。
「那你跟我一起進去。」
「不行,我有我的事,今天被你們耽擱了一下午的工作,還得回去做完。」
「你真的是為了工作嗎?」
「不然呢?」
「我覺得才不是呢,你只是想擺月兌我而已。」從來只有人黏她,絕少被人嫌棄的樂亭祈,首次感受到身價慘跌的滋味。好討厭好討厭的感覺喔……
「你做了什麼讓我要擺月兌你?」平谷昕淡淡笑開。
樂亭祈著迷的看著自從兩人重逢至今,他很少展現的笑容。
「唉!因為我是個無聊又莫名其妙出現的千金大小姐,時間太多又不甘寂寞,驕傲自大又任性撒潑,所以才會讓你每次一看見我就想落跑。」自行招認是希望可以听到他否認,但說出來之後,卻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是這樣……不會吧?當下真的自厭起來。
「淘氣!」平谷昕很自然地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其實你一直當我是小孩吧?」
「難道你是大人了嗎?」其實是一個半大不小、正值青春年華的美麗少女。
「可惡!」低垂下頭,大小姐生起悶氣。
就著車內昏黃的燈光,平谷昕看著樂亭祈的後腦勺,抓回了翻飛的思緒。
「小姐,你不累啊?在玩了一天又哭了這麼久之後。」
「我當然累啊,超想念雷叔叔家的大床。」不想抬起頭來,怕被他看見自己受挫失落的臉。
「那就下車,進去吃飯,好早點休息。」
「我好討厭听你說話!為什麼你要一直說讓我討厭的話?」以前的平谷昕才不會這樣對待她。
「你有沒有想過,那可能是因為我陪了你一下午,耐心快用完了的關系?」狠下心說了重話,其實要鞭策的是他自己。
好傷人哪!他的話令她百般不是滋味……可是樂亭祈不願讓自己因此而感到悲傷。她還這麼年輕,並且深信平谷昕是自己最喜歡最思念的人,這樣的人絕不會讓她傷心的……一定是這樣……
收拾好情緒,樂亭祈終於抬頭看他。「好,我下車。」而且還不死心地想從他冷漠平淡的臉上看到一點點改變。
可惜,平谷昕既是「雷神」集團日漸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是在商場上素有雷豹之稱的雷莫海近年來最倚重的左右手,那麼他自然有本事讓人無法自其表情中窺探出他的喜怒哀樂。
而這個特點讓自小處於優渥環境、長年被周遭的人捧在掌心呵疼、從來沒機會領受別人分毫薄待的樂亭祈遭遇到了空前的挫折——如果她想要從平谷昕的表情態度中猜出他的心意的話。
這樣好累……而且委屈……
「快進去吧。」給了她一抹松懈後的微笑。並非平谷昕吝於對小女生好,而是就他的心意來說,他是不願放縱自己。
「你要走了?」慌亂的驚訝中可曾泄露了她的不舍——給他?
「嗯,你黑眼圈都跑出來了,晚上早點睡。」
「我怕我睡了,等明天醒來,又是跟今天一樣的原點……好吧,我進屋了。」垮著小臉推開車門,慢慢離去。
直到樂亭祈離開後,平谷昕才放任自己緊盯著她的背影。不料走了幾步的樂亭祈突然回過頭,朝他跑來。
「忘了東西在車上嗎?」平谷昕搜尋了車內一眼,沒有發現其它物品,於是也下了車。
樂亭祈滿臉快樂的跑向平谷昕,停在他面前。
「對,我忘了一件事。」
「很重要嗎?」
「非常重要!」樂亭祈站定了身子,慎重的模樣令平谷昕也為她緊張了起來。「平大哥,晚安。」漾出溫柔甜美的笑容,一掃之前兩人對話中的不愉快,彷佛之前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只有她愉悅地與他道晚安的美麗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