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待在馬車里的褚寒水都異常地安靜,而赫連威烈騎著花鬃馬在前頭領路,無法分心注意她的狀況。
他只當她是在與他賭氣,並未發現她的異狀。
一抵達領地後,她就因為太寒冷而病倒了。她不停地發抖,全身虛軟無力,臉色及雙唇皆蒼白而無血色。
夜晚,在帳篷里,赫連威烈命人搬來火爐,她卻還是無法清醒過來。
他氣急敗壞地吼著,焦急得連額際都冒出汗水來了。「來人!再搬來幾個火爐進來。」
長年待在北方,他早就適應北方寒冷的天氣,但他沒想到,褚寒水從南方來,壓根無法忍受北地凍寒的天氣。
她的個性剛烈,即使身子不適,卻什麼也不說,她這樣頑強的個性,實在會害死她自己。
他們兩人的脾性相似,踫在一起,只會硬踫硬,誰也不肯先向對方低頭認輸。
只是,這次她真的太過火了,簡直是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他不停地拍打著她的臉頰。「褚寒水,你醒過來!本王命令你馬上醒過來!」
他從來沒有為任何女人如此掛心及不舍過,唯獨對她,他首次嘗到心疼及心痛的感覺。
她寧願死,也不肯向他開口求助嗎?
她想死,他偏不讓她死。
「出去,你們全都出去!沒有本王的命令,誰都不準進來。」他憤怒地低吼。
隨行的軍醫抖著聲勸說︰「大王,褚姑娘她……」
「本王自會處理,你們全都出去,本王不會讓她死的。」他的雙眼發紅,下巴緊繃,雙拳握得緊緊的。
當一干人等都離開後,他的大掌捏握住她的下巴。「你想死,沒那麼容易,本王一定要救活你!」
他雖然氣紅了雙眼,但力道卻又輕又柔,不敢弄疼她。
難道,她真的如此厭惡他,厭惡到不想活了?她就真的這麼不甘願待在他的身邊?
他對她的佔有欲已經越來越大了,先前失去宋晨煙,已經讓他痛心疾首,如果再失去褚寒水,他肯定會瘋掉的。
見她一點反應都沒有,他頓時慌了,一股恐懼感油然而生。
情急之下,他突然靈光一閃,開始月兌起自己的衣服。
「你等一等,本王馬上讓你暖和起來。」
月兌完自己的衣服之後,他又開始月兌她的衣服,然後,趕緊用毛毯將兩人的身子包裹住。
他將她抱得緊緊的,緊到兩人之間連一絲縫隙都沒有。
他要用自己的體溫暖熱她。
片刻後,褚寒水眨動著羽扇般的長睫,微眯著雙眼,想看清楚眼前的男人。
「冷……這里……是哪里?」她氣若游絲地問。
「你醒了?咱們在帳篷里。」他溫聲回答,雙眸直直地盯著她,暗自慶幸,她終于醒了。
「帳……蓬?」
她動了一下,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好像被什麼東西給箝制住。低頭一看,她倒抽一口涼氣,心跳漏跳了一下。
他們……怎麼全都沒穿衣服?
原來,壓制在她身上的一堵堅硬又暖熱的牆,是他結實的身體。
她不敢往下望,視線飄忽,雙頰飄上紅雲。
他怎麼……沒穿衣服抱著她?難道……他趁著她無力反抗時,想強行佔有她?
意識到此種可能性,她困難地蠕動著身子,卻發現自己壓根動彈不得。
赫連威烈感覺到她的掙扎,猜出她的小腦袋瓜在胡思亂想,他沉聲勸道︰「別動,本王雖然不是正人君子,但也不會趁人之危,只是你再繼續亂動,考驗本王的定力,後果自負。」
他的嗓音暗啞,似乎在隱忍著什麼。
美人在懷,他當然會有欲*望及反應,但眼前最重要的不是享受,而是讓她的身子趕快溫暖起來。
「我、我已經沒事,陛下可以起身了。」她的小手推著他堅硬的胸膛,他卻一動也不動。
他的身體是鐵打的嗎?怎麼會這麼硬?
雖然想掙月兌他的懷抱,但她卻不自覺地貪戀著他帶給她的溫暖。她有股沖動,想將他抱得更緊。
她真的好冷,冷到腦子都無法思考了。
她甚至覺得這只是一場夢,赫連威烈怎麼會突然對她這麼好?
如果他真的不在乎她,他可以完全不管她的死活的,他這麼做,難道是因為他擔心她嗎?
意識到此種可能,她的心跳因為激動而倏然加快,胸口涌上一股喜悅之情。
「你想死,本王絕對不會讓你稱心如意。」他神情肅冷地警告。
她的身子才剛暖和起來,如果接觸到外頭冰冷的空氣,肯定又會冷得直發抖,他當然不能冒著失去她的風險而放開她。
「我、我沒有想死的意思,我從來都沒用過這種念頭。」她垂下眼,身子不再亂動,安靜地待在他的懷中。
就算要死,也得等到任務完成之後,因為,她有更重要的事得做。
他雖然口氣不善,面容凶惡,但她感受得到他霸道的語氣之下所表現出來的柔情,以及寫滿關懷及珍視的眼神。
他火熱的胸膛不停地上下起伏著,隱隱透露出一股焦躁不安的氣息。
「沒有最好,若讓本王發現你想以死逃避,你該知道我會怎麼做。」他嚴厲地警告。
「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做出這種愚蠢的事。」她回答的口吻堅決而篤定。
她豈會不明白他的意思?這以牽連他人來威脅的手段,她已經見識過,斷然不會為了自己一時私心,而拖累無辜的人。
她可是經過長期訓練的美人,凡事都會經過深思熟慮再做決定。
「希望你說的是真話。」他冷嗤一聲,深邃的黑眸看起來復雜難解。
「陛下,我已經夠暖和了,你可以將我放開了。」她扭動身體,在他的懷中掙扎著。
越是依偎在他的懷里,習慣了他身體的溫暖,她越是不想離開,甚至對他產生莫名的眷戀。
她知道自己不該產生這種安心、依賴的念頭,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思,依然貪戀著他灼熱的胸膛,不想移動自己的身子。
赫連威烈默不作聲,只是定定地盯著她。
大手在她的身後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模著,動作自然而流暢,好像她是屬于他的所有物一樣。
她安靜順從地躺在他的懷中,讓他產生一種錯覺,仿佛他真的已經擁有她了。
他對于此刻溫馨平和的氣氛感到滿意。
如果,這份美好的感覺能一直延續下去,不知道該有多好。
褚寒水回望他,迷失在他充滿哀傷而復雜的眼神之中。
她思忖著,他在想些什麼?
他跟她是否有一樣的感受?他知道她此刻的心情嗎?
「你不了解失去的痛苦。」他突然有感而發。
當年,他為了擴張北越國的疆域,長期帶兵打仗。父王為了顧全與他的父子親情,忍痛將宋晨煙賜死。當他回國的時候,得到的是宋晨煙自殺的消息。
他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著。
那時,他當場崩潰。
後來,他繼承皇位,多方打听之下,才從宮里的老太監口中得知,她是被父皇處決了。
自此以後,他痛恨父皇,更痛恨有人背叛他,或者自殺。因為,這些事都會讓他想起宋晨煙,想起過往痛苦的回憶。
褚寒水見他黑眸中似乎隱約閃動著淚光,她知道他陷入回憶當中。
原來,他是一名重感情的男人。
他曾經被傷得遍體鱗傷,所以才會性情大變吧!
他伸出手,想觸踫他線條緊繃的臉龐,卻又覺得不妥而收了回來。
卸下冷漠面具的他,其實並不可怕,甚至帶著點可親的特質,對他的恐懼感也一點一滴地消逝。
赫連威烈正了正心神,嘶聲說︰「你必須喝一點東西。」
「我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