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為兄的觀察,黑賢弟想離開白府的最主要原因,應該不是家中有事要處理吧!」白少懷氣定神閑地雙手抱胸。
難得見冷面神捕臉上有慌張的神色,他感到有點莞爾,忍不住想多逗一逗他。
「白兄何出此言?」他暗忖,白少懷該不會察覺出什麼來了吧?
「賢弟,你忘了為兄將那幅畫再三瀏覽過,自然察覺得出來,席姑娘的神韻與畫中人一模一樣。」他意有所指地瞧著兩人臉上的表情變化。
「哪一幅畫?黑大哥,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席夜語納悶地將視線落在黑焰司的身上。
她總覺得,黑焰司最近好像心事重重。
白少懷趁機向她套話。「席姑娘,你的身上是不是戴著一塊龍形玉佩?」
「是啊!據已故的大哥說,這塊玉佩夜語從小就帶在身上,因為他怕夜語不小心丟失,所以,先替夜語保管數年,直到他因公殉職,才又經由黑大哥的手,回到夜語的手中。」她坦白告知。
因為,她老早就將白少懷當成自己人看待。
聞言,焰司的臉色變得鐵青,眼中寫滿戒備。
白少懷雖然是他的好友,不過,在朝中身居要職的他,這些年來變得更加老奸巨猾了。
「賢弟,為兄認為皇上要找的人,其實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他的表情似笑非笑的。
看好友吃癟其實還挺有趣的。
焰司冷著一張臉,什麼話都沒說,倒是席夜語好奇地開口問道︰「皇上要找的人,跟夜語有關嗎?」白少懷馬上單膝跪地,向她行大禮。「微臣參見公主。」
「公、公主?」是指她嗎?
她睜大眼,不敢置信地以食指指著自己的鼻子。
有可能嗎?她真的是一名公主,是皇室之人?
有關她的身世,就只有她身上唯一的一塊龍形玉佩而已。
「公主,您身上所戴的龍形玉佩足以證明您就是皇上正在尋找的民間公主。」他垂首斂眉稟報。
席夜語將戴在頸項上的龍形玉佩拿下來。「白公子所說的是這塊玉佩嗎?」
「沒錯。」他篤定地點點頭。
「我……我真的是皇室的人?」她的聲音微微顫抖著,不敢相信自己的身上有著皇室的血脈。
「在下書房里有一副你娘的畫像,那幅畫像石先皇還沒離開你娘時,親手為她畫的畫像,如果姑娘想看,可以跟著在下到書房去。」白少懷比出‘請’的手勢。
焰司趕緊拉住她的手。「夜語,不要管你自己的身世了,皇上在這個時候才找你,你不覺得事有蹊蹺嗎?」若非她還有利用價值,皇上何必大費周章地尋找她,浪費人力及物力。
席夜語輕輕撥開他的手,眼中寫滿堅決。「黑大哥,夜語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想與真正的親人團聚。」原本以為自己是孤零零地一個人,注定孤單地活下去。
沒想到,她竟然有親人,而且,這名親人還是當今的皇上?
這太令人感到匪夷所思了。
她有一股沖動,想趕快見到自己的親大哥,想知道,他會不會像義兄一般,那麼地疼寵她?
「夜語,有時候,現實與想象是有差距的,你不能懷抱著太大的期望,否則,失望會更多。」焰司不是存心潑她冷水,只是想提醒她,人心的險惡。
「黑大哥,你放心,夜語承受得住的。」再大的難關,她都已經度過了,如今還有什麼好畏懼的呢?
「賢弟,你就讓席姑娘自己選擇吧!畢竟,要認親的人是她而不是你,你沒有剝奪她認親人的權利。」白少懷實話實說。
焰司蹙眉抿唇不語,眼中的神色復雜難解。
其實,阻止她進宮,除了怕皇上居心叵測之外,他是有私心存在的。
入宮認了親,她的身份就不可同日而語,如此一來,身份有別,他們來日還是得被迫分開,與其將來痛苦,倒不如現在就分手。
他的雙手握住她的肩膀,眼中寫滿掙扎于不舍。「夜語,如果你堅持要進宮,我只能跟你分道揚鑣。」他的嗓音嘶啞,帶著濃濃的眷戀。
這陣子朝夕相處,他已經習慣她的陪伴,習慣她的氣息,習慣她嬌柔地喊他黑大哥的模樣。
「黑大哥,你要去哪里?」她緊張地拉住他的手臂,深怕他像陣風一樣,倏地消失無蹤。
「天下之大,總有我容身之地。」他淡淡地說道。
棲身之處易尋,深愛之人卻難求。
就算到任何地方,沒有她的陪伴,他的生活將會變得索然無味。
「黑大哥,你騙人!你根本無處可去,為了夜語,你在成親之日丟下童小姐,讓童小姐顏面盡失,縣太爺面子掛不住,你也無法回衙門當差,你為夜語做出這麼大的犧牲,夜語不能讓你離開。」要走也得兩人一起走。
他們的命運早已緊緊地牽系在一起,彼此都離不開對方。
焰司冷漠地甩開她的小手。「你會錯意了,我之所以會做那些事,都是基于道義上的責任,不想辜負你義兄所托。」他口氣淡漠,眼中絲毫沒有溫度。
席夜語握緊小手抗議。「不對,你又在騙我。」
「我沒有騙你,黑大哥所言,句句屬實。」他的視線飄忽,不敢直視她寫滿悲傷的澄眸。
他從未見過她這麼哀傷與無助的表情。
「黑大哥,假如你對夜語真的沒感情,你不會在我中毒性命垂危時,與女神醫做交易,自斷一臂救夜語,夜語不是傻子,夜語看的出來黑大哥的真心真意。」她一字一句說得極其緩慢,想讓他听得更加清楚。
焰司內心一震,趕緊別開眼,不想讓她察覺出自己眼中的慌亂。
她說得沒錯,他愛她,他早就已經愛上她了。
當她受傷中毒時,他難過得幾乎無法喘息,恨不得自己能夠代替她受傷。
他自責、懊悔、無助、慌亂,除此之外,內心對她的愛意全數傾巢而出,擋也擋不住。
他想掩飾,卻無從掩飾起,他的心再也不受自己的控制。
深吸一口氣,他面無表情地丟出一個難題。「進宮認親或跟我走,你只能從中擇一。」席夜語閉上眼,不假思索地回答。「我跟你走。」在他為她做出這麼多犧牲之後,她怎麼能夠為了一己之私而離開他。
再說,她早就愛他愛得無法自拔,她從很久以前就偷偷愛慕著他了。
因為愛他,所以離不開他,因為愛他,即使知道他討厭女人,她仍然堅持陪在他的身邊。
黑焰司听到她這麼爽快的回答,突然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你真的決定跟我一起走,不後悔?」
「不管黑大哥問幾次,夜語的答案都一樣。」她的回答斬釘截鐵,連考慮都不用。
這下,反而讓焰司內心猶豫了起來。
如果,今天她的義兄仍然在世,他一定會希望夜語能夠認親,如果,她的娘親仍然在世,一定希望她能夠認祖歸宗。
他怎麼能夠自私地剝月兌她認親的權利?
愛她,就應該成全她的任何心願才對。
其實,真正自私的人是他,為了與她在一起,他故意為難她,要她做出選擇,這樣的自己,連他都唾棄了起來。
他垂下眼,蹙眉抿唇,良久,才輕嘆一口氣。「你想進宮就進宮吧!我不再阻止你了。」
「可是,夜語不想跟黑大哥分開。」她的雙手緊緊抱住他,眼中盈滿淚霧。
沒有他的陪伴,即使生活再富足,她亦不會感到快樂,她不想孤單一人,飽嘗思念的痛苦。
黑焰司的神情變得溫柔,小心翼翼地捧住她的臉。「我不走了,我跟你一起進宮,你在哪里,我就跟著你到哪里,咱們兩人再也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