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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著唇,風無愁不肯讓開,讓碎片不斷的刺著,一下接著一下……血也染遍了整件黃衫,教人看得觸目驚心。
避見寒發現了,搶握住雲姬的手,奪下她手中的碎片。
風無愁這才軟著身子摔坐在地。肩,好痛……好像火在燒……
避見寒發現她幾欲昏厥的蒼白臉色,急忙伸手攬住她虛軟的身子。
「你別睡,睡了就起不來了,听見了沒?不準睡。」管見寒輕拍著風無愁的臉頰。
「不睡……就不睡……你別打……我……會痛……」風無愁強扯出一抹淺笑,卻因為肩上忽然傳來的灼熱而蹙了眉、斂了笑。
避見寒看在眼底,卻引出心中莫名的抽痛。
他抱著自己呢!他的懷抱好溫暖,她好喜歡……可惜,永遠都不是她的。
「你看,你恨我,你用著那種眼神看我,你是恨我的,否則為什麼你臉上的傷疤一直都沒有消失;你是恨我的……你有恨,所以那疤永遠不消失,要你一輩子記得那恨。」雲姬失去所有的理智,發了狂似的哭叫,她甚至沒瞧見自己剛剛的舉動將風無愁傷得有多重,只是兀自陷入自責中。
莫名的吵鬧,引來了寨里的人,不少人因為顧忌著管見寒,遲遲不敢出面阻止。
而管見寒懷里抱著風無愁,無暇分心照理雲姬,可她失心的舉動,也讓那雙看著她的鷹眼多了一分的冷徹……
「你別看,你一看,雲姬姐姐就會……害怕……讓我來……」風無愁輕咳著,輕輕將他推開,然後跪坐在雲姬的身前,伸手遮住他臉上的那道疤。
避見寒怕她虛軟的身子支撐不住,只得從後面扶住她,她的小手沾滿鮮血,撫上他的臉,他的臉上也沾染她的鮮血。
風無愁看見了,歉然一笑,然後在他耳邊輕聲說︰「你的臉上沾染我的血……真是……對不住……」她輕咳了幾聲,然後轉頭望向雲姬。
「雲姬姐姐……你看頭兒……頭兒臉上……沒有疤了……他、他可不恨你啊……你別自責了……頭兒不恨……的……」風無愁的眼神瞟向管見寒,要他也說話。
「雲姬,你看沒有疤了,我不恨,你看見了嗎?」管見寒附和著,伸手包住那雙小手,她的身體越來越冰涼了。
「沒了,見寒……你、你不恨我了?」雲姬漸漸平靜下來。
避見寒點點頭。
「太好了,你不恨、你……」雲姬的臉色突然一變,抱著肚子哀叫。
「怎麼了?雲姬,怎麼了?」管見寒安置好了風無愁,便急忙過來探視雲姬,他輕探雲姬的脈搏,發現並無異樣,只見雲姬始終抱著肚子,心中起疑,便伸手嘗了一口桌上的菜。
菜才剛入口,他便吐了出來。
「今天的菜是誰負責的?」他朝門外的眾人問。
「頭兒,是我。」二當家害怕的從人群中走出來,回答道。
「怎會有瀉藥在里面?」管見寒問,隨手拿起那盤素菜摔在地上。
「瀉藥!?」二當家簡直莫名其妙,卻又不知該怎麼反駁,只能瞪大了眼。
一旁的風無愁听見,知道出了問題,勉強撐起眼皮,顫抖著出聲。
「那……藥是……我放的……不關……二爺爺……的事……」
她的話才出了口,管見寒的臉色瞬間降至冰點。
「你放的?」
「頭兒,別听那丫頭亂說,藥是我放的。」二當家見她一副虛軟的模樣,知道為了雲姬姑娘,頭兒鐵定會大發雷霆,以這丫頭此時的身體狀況,哪里禁得起頭兒的懲罰,只得替她頂罪。
「二爺爺……沒關系……藥是……我放的……」
「無愁丫頭!」
「一人做事……一人當……藥既然……我放的……就不該讓二爺……替我頂……我自己……受罰……」風無愁虛軟的說著,傷口隱約傳來的痛楚令她就連說話都抖顫著不停。
「頭兒,無愁是個好丫頭,不會做這種事的。」
「夠了。」
雲姬的身體差,根本就禁不起這樣的折磨,再加上剛才心緒激動,她的身心都已經很疲累了,管見寒只想趕快處理這件事,然後找個大夫來看看雲姬,他可不希望雲姬有個三長兩短。
「頭兒?」
「我不管她是有心,或是無意,總之藥是她放的,她就必須為她的行為負起責任。」
避見寒下了決定,毫不留情的將風無愁狠狠推入黑暗。「現在,把風無愁關進柴房,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準去看她。」
風無愁笑了,淚水悄悄的滑落……她的身子好痛、好痛……
可是,心卻更痛!
???
身體好痛……只是更痛的,卻是心……
平趴在地上,風無愁幾乎失去了力氣,她甚至虛弱得連哀號的聲音都沒有。
破爛的門板擋不住窗外的冷風,風吹著她,撩起她身上腥濃的血味,身上的傷口在被送進柴房前只有隨便的包扎過,止不住的血逐漸凝結在她的傷口處,暗紅的血塊飄送著血腥的氣味。
「嗚……」她就要死了嗎?輕輕翻了個身子,她好累,累到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
她好像睡著了,可是神智卻又覺得異常清醒。
這樣也好……死了,也就不會傷心。
傷心什麼?也罷,提起又有什麼用……
閉著眼,隨著四周逐漸安靜,她仿佛覺得時間過了好久、好久,腦袋越來越不清楚了,她累了,只想好好睡一覺。
當她才正想休息時,她感覺到有人把她扶了起來,然後喂她喝了幾口水。
記憶中,只有娘會在她不舒服的時候這麼做。
「娘。」喑啞破碎的嗓音輕喚著,風無愁不自覺地偎緊來人。
「無愁乖,多喝點水。」
低沉柔雅的嗓音哄著她,將她小小的身子攬進懷里,卻不經意觸踫她的傷口,惹得她瑟縮起身子、蹙緊眉頭,嬌俏的臉蛋蒼白如紙,失去了原有紅潤的血色。
「娘,無愁不乖,無愁害了人、無愁騙了人……」她低泣著。
「沒有的事,無愁最乖了。」
那嗓音安撫著她,如同她逝去已久的娘。
風無愁的神智迷蒙,無法分辨虛實,只是那熟悉溫暖的感覺令她覺得懷念。她好想念娘的、好想好想,脆弱的、打防在此刻完全崩潰,她突然哭了,像個脆弱的孩子似的尋求母親的懷抱。
「娘,你為什麼丟下無愁一個人?無愁好孤單、好寂寞,你知道嗎?」風無愁輕輕的泣訴,緊抓著那人的衣衫不放,直到淚水滲進了衣衫、滲進了心。
看著她的無助,管見寒的心里有了一絲歉疚。
是他太沖動、瘋了,才會下這麼慘無人道的決定。
入夜的天候稍有了寒意,她的身子單薄,衣服也穿得不多,而且身上那些傷口也沒有經過治療……經過這樣的折騰,她的身軀早已冰冷如同空氣中凝結的水珠,仿佛隨時都會蒸發。
思及此,管見寒摟住她的雙手不自覺的用力,害怕他只要一松開手,她便會如同風中飄散的棉絮一般,逐漸飛散……
無愁、無愁,此時她的愁緒卻已因風,不再悠然。
「不是,無愁不是一個人的,記得嗎?無愁有娘的,即使娘在天上,也會照顧著人間的無愁,所以你並不是孤單的,娘一直在你的身邊。」她的脆弱觸動了他。
「娘……」風無愁啜泣著,往那人懷中鑽去。
不過她卻因牽動身上的傷口,動作緩了下來。
風無愁只是蹙著眉,不吭一聲,即使神智不清,她還是拒絕讓任何人為她擔心。
避見寒發現了她的壓抑,溫柔的、盡量不踫傷她的狀況下,讓她倚靠在自己的胸前,同時替她褪下那件染血的黃衫,讓那傷痕累累、血跡斑斑的身軀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