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見寒冷冷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將風無愁從夢境拉回現實。
「我才不會!」她惡狠狠的反駁,難道讓她享受一下也讓他覺得礙眼嗎?
她就算是淹死也不甘他的事吧?
「那就不一定了……對了,小乞丐……」
「別老是叫我小乞丐,我可有名有姓的。」風無愁忍不住糾正。
避見寒停了口,她總是無時無刻提醒他自己的名字,可是現在真要他回想,他卻什麼也記不得,想開口問,卻又拉不下臉。
見他這麼久沒回應,風無愁知道他是忘了,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再一次出聲提醒︰「我叫無愁,風無愁,隨便你怎麼叫,就是別再叫我小乞丐。」
「無愁?」屏風後的管見寒輕聲復誦著。
不知道為什麼,風無愁總覺得听他那低沉柔雅的嗓音念出自己的名字,就是比別人念還要來得好听,仿佛和風般,帶給她一種溫柔的感動;要是他能夠常叫她的名字,那樣該有多好……
見鬼了,她怎麼會有這種想法?斂下眼,她咕噥的挑著眉。
「對,無愁,沒有的無,憂愁的愁,我娘說,取這個名字是希望我能夠一輩子都沒有煩惱憂愁,能夠一直無憂無慮、開開心心的。」風無愁解釋著,提到她娘的時候,表情是淺笑,又帶著一絲的哀傷。
「這是個好名字,你娘給了你一個好希望。」管見寒輕輕的說著,心里有些羨慕風無愁,他甚至看不出來他的未來會有什麼希望。
報了仇,他反而沒有預料中的如釋重負,傷感卻更濃。
「對啊!我娘說我笑起來最好看了,像個太陽,讓人看了什麼憂愁都不見了,不過……現在她看不到了。」風無愁說到最後,眼眶里悄然滾出一滴眼淚,滑入水中。
「你娘……怎麼了嗎?」他問,雖然多少知道那並不使人愉快。
「我娘病死了,只留下我一個人。」風無愁揩去淚水。
「所以你才會當乞丐?」管見寒輕聲問,有些訝異她和他一樣是無父無母的可憐人。
風無愁沒有回答,只有安靜。
避見寒也沒有再追問,因為他想起了自己,知道有些事若是選擇遺忘會比記得還要來得幸福;一輩子掛在心底,只會讓自己痛苦,而他……現在就陷在這樣的痛苦里,難以自拔。
仇恨蒙蔽他的心,所以他看不見自己,只有無盡的黑暗。
避見寒忽然很想看看風無愁的笑容,看看那宛若陽光般的笑容,是否可以為他化解心中的陰影,替他帶來光亮……
然而兩人沒有發現彼此間的關系已漸漸趨向平和,不似之前的火爆。
餅了許久,風無愁率先打破沉默說︰「喂,有點冷,我想出來了。」
「嗯。」管見家輕應了聲。
「可是、可是……我找不到衣服……」逐漸冰涼的水讓她打了一個寒顫,風無愁撫著手臂有些為難的說著。
「沒有衣服?你等等,我來找找看。」管見寒說著,便開始在房內翻箱倒櫃的找,絲毫未察覺門外的騷動。找了許久,他才發現一件男子的外袍,雖然有些陳舊,但勉強可穿。
「找到了沒?我愈來愈冷了。」風無愁催促著,吹進屋內的冷風令她不住的發抖。
「我只找到一件外袍,你勉強穿一下,我現在就拿過去給你。」
「不……算了,也只有這樣了,你拿過來,可不準偷看。」風無愁本來覺得有些不妥,但逐漸襲來的寒冷讓她有些瑟縮,只好暫時同意,不過仍然不放心的叮嚀了幾句。
「好,我不會偷看。」管見寒嘆了口氣,頗覺無奈。
「喂,你有沒有覺得門外好像很吵,發生了什麼事嗎?」警覺到門外的吵鬧,風無愁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有嗎?我沒注意到。」管見寒越過屏風,伸手將長袍遞給她。
風無愁還沒來得及接過長袍,門就忽然被踢開了,連帶的也將門邊的屏風給踢翻了。
而出現在眾人眼前的畫面,卻是令眾人都大大出乎意料之外的。
「你……她……你們……」隨後進來的雲姬,呆看著眼前詭異的景象,久久不能言語。
她是听說管見寒正在找風無愁的麻煩,所以才會急忙趕了過來,因為她知道管見寒向來對風無愁有偏見,難保他不會對風無愁不利。為了保護她,雲姬才會慌慌張張的趕了過來。
可是,事情似乎不是這麼一回事嘛!
眼前只見風無愁果身站在水里,而管見寒正在她身前遞衣服給她……這個景象不論怎麼看,都很……不尋常。
「啊!」
沒料到會有這麼多人闖進來,風無愁驚叫一聲,坐回水桶里。
反倒是管見寒,仍是一派悠閑,絲毫不見慌張。
「頭兒,這是怎麼回事?」帶頭的二當家指指水桶里的風無愁,又指指渾身濕透的管見寒,試圖將兩人的關系做合理的解釋。
「我們已經結束了。」管見寒聳聳肩,隨口解釋,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麼不妥。
哦……原來是這種關系,眾人看似了解的點點頭,事實上全都誤會了。
而雲姬只是看著,逐漸露出笑意。
看來,見寒並不是這麼討厭這丫頭。
風無愁、無仇……她相信,總有一天,這「無仇」姑娘,肯定可以讓見寒徹底放下心中的仇恨,一如她心中長久以來的期待。而且她仿佛已經可以預見,那一天已經不遠了。
???
幾日之後——
廚房里,二當家與風無愁正忙著料理大伙兒的午膳,可是她卻是怎麼也靜不下心來。
那件事之後,她才徹底見識到什麼叫作「人言可畏」。
這些天以來,她已經听到無數對他們倆關系的解釋——
有人說,他們倆關系匪淺,究竟有多深?那就要請君自猜,不便奉告;也有人說,說她是管見寒的女人,兩人不只有了關系,還在事後鴛鴦共浴,幸福美滿可見一斑。
啐!誰跟他幸福美滿、關系匪淺,什麼事後、事前,根本就是莫名其妙、無稽之談!
天知道他們根本連開始都沒有,真不曉得這些人怎麼在毫無根據的情況下渲染成這樣,害她不免開始擔心,要是這些人知道了真正的原因,又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二爺爺,你可不可以別再盯著我看了?」
一邊切著菜,風無愁甚至連頭也不用回,用猜的都可以知道身後的二當家,此刻正在做什麼,而這一切都要歸功于管見寒,是他讓她徹底感受到什麼叫作「受人重視」的感覺。
「喂喂,無愁丫頭,看在二爺爺平時對你不錯的份上,告訴二爺爺,你跟咱們頭兒是什麼關系;放心,二爺爺絕對不會告訴別人的。」見她有了回應,二當家立刻放下手中裝盤的工作,黏到她身邊。
「沒有關系。」風無愁臉色不變的說著,其實心里可清楚得很。
不會告訴別人?這怎麼可能,這里的男人的嘴巴比起女人,是一個比一個還要大,她要是說了,只怕不到第二天,就已經傳遍整個山寨,搞得大伙兒都知道。
只怕是不可能不說吧。
「無愁丫頭,咱們那頭兒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
「沒有。」她的回答千篇一律,而且絕對不是別人愛听的那一種。
「你就別騙二爺爺了,二爺爺看得出來,咱們那頭兒啊……對你特別不一樣,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二當家笑眯眯的湊在她的身邊,試圖從她比蚌殼還硬的嘴里,套出一些話。
待她特別不一樣?
是啊……特別、特別的壞嘛!較之雲姬更是如此。
想到這兒,醋意涌來,她忍不住加重手中切菜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