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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會場,蔚吉音又再次感到不自在。
她坐在角落的沙發上,等待晚會的結束。
等了許久,晚會並沒有如她所願的結束,反而是向她邀舞的人越來越多,雖然戴著面具,大家看起來都是一個模樣,但她那面具怎麼也掩蓋不住她曼妙的身材。
她婉拒每一位前來邀請她的人,每推拒一次,心就孤單一點,最後她竟覺得差點要淹沒在那巨大的無依與寂寞中。
就在她以為自己將要沉入孤單所凝聚而成的深海時,一雙冰冷的大手忽然扯住她往舞池里走去。她根本還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就被硬拖著緊靠在那名男子的身上,往舞池中央走去。
戴著面具,看不出男子的長相;而整齊正式的西裝……在場所有的男士少說有一半都是這樣的穿著,蔚吉音完全無法分辨誰是誰。她有些慌,想逃,卻被緊緊抓牢。
「想跑去哪里?」低低的笑語從耳盼傳來。
這個聲音,是黑。
蔚吉音輕嗅著他身上她所熟悉的的淺淡香氣,他的體溫隔著衣料傳遞給她,她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鼻端還可隱約嗅到他身上慣有的淺香,那既冷且舒服的淡雅香味。
不過,夾雜在那淺香中有些許的酒味,她隱約記得文湛歡曾跟她提過,黑酒量很差,踫到一點點含有酒精成分的東西就會醉,雖然不會有什麼太過驚世駭俗的舉動,但行為會跟平時有很大的不同,因此一直要她注意別讓黑喝酒。
沒想到,她似乎還來不及阻止,他就已經醉了。
「我以為、以為……你是……」
「還以為我是那票來邀請你的狂蜂浪蝶中的一人。」
「沒錯。」
「可惜,我並不是。」黑微笑道。
淡然優雅的笑容里有一抹透視人心的冷然,讓他多了一絲無情,如冷霜般的眸子閃動著粼光,仿佛是隱晦在暗夜中的星辰。
「等等,黑,我不會跳舞。」蔚吉音被他拉著,腳步凌亂。
「你不會,可是我會。」
「等一等……對不起。」凌亂的腳步隨著他優雅的舞姿在舞池中來回穿梭,不時踩到別人的裙擺或鞋子,蔚吉音也只能誠心誠意的道歉。一場舞跳下來,她幾乎有一半的時間都花在道歉上。
「放輕松,跟著我就行了。」黑輕聲說著,順手撥開她垂落的發絲。
那發上淡淡的香氣飄送,撩撥著他的心。
苞著他!怎麼跟著他,她不被人撞死就不錯。
「黑、黑……」蔚吉音抬頭,卻看見面具下他的眼。
無倫的眉眼包含著熾人的高溫,那高揚的嘴角刻劃著無盡的勾惑,黑發飄然,魅惑的淺淡笑容幾乎要帶走人的心智,幽暗狹厲的冰眸卻閃現著難以捉模的深沉詭譎。
「相信我,好嗎?」
摟著她的縴腰,黑低下頭在她的頸間落下一記輕吻。
他喜歡她身上的味道,有點甜、有點淺,卻容易在心上留下牽掛。
那天的吻仍在他的記憶之中——黑說服自己那是沖動!
只是沖動有可能維持這麼久嗎?
與她相處之前,總覺得她光明刺眼,總覺得她的軟弱惹人厭煩;與她相處之後,雖然她身上自然散發的光明未減、雖然她的軟弱依舊,可他卻開始漸漸習慣,並且學會了容忍。
或許,這是改變的第一步。
此刻,他的頭有點痛,神智有點混亂,但他絲毫不意。
他覺得這樣很好!
「你今天很漂亮。」黑微笑,輕輕褪去蔚吉音身上那件他的長大衣,讓她的光滑美背毫不掩飾地展露在眾人的面前。
蔚吉音被那突然襲來的涼意給嚇了一跳,悄悄打了個冷顫。
「你不是要我別月兌掉。」外套一落,她就更加覺得不自在。
「我喜歡你這個樣子,很美。」
蔚吉音不期然的對上黑的淡笑,讓她禁不住皺起細致的眉,她所陌生的笑容引誘她陷入不可自拔的深淵。
可是,她自己可不喜歡這個樣子。好尷尬,讓她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她沒注意到黑眼中莫名的寵溺,她也沒注意到她的心正悄悄變化著。
黑帶著她跳了一陣,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心,一對舞在他們旁邊的情侶竟然不小心撞上他們。
蔚吉音穿著高跟鞋,本來就不穩,這麼一撞讓她更加失去重心,身子一歪竟倒向黑的懷里。
黑為了不讓她摔倒,只能硬生生接下她。
本來依照他的身體狀況,接下她當然不是問題;可現在他的舊傷未愈,隨時都有復發的可能,他一個虛軟抱著她一起摔坐在地。這一摔使得原先愈合的傷口又再次裂開,從傷口流出來的鮮血染紅了雪白的襯衫。
蔚吉音趴在他的身上,起初並沒有發現他的不對勁,直到那血滲透他的襯衫,那刺眼的血紅,令她大驚。她慌張地從他身上爬起來,正想尋找文湛歡的蹤影,卻突然被他拉住。
「等等……陪我一下。」黑知道自己的傷口裂開了,也知道血不停的流,可是他卻不願讓她離去,只見他緊緊抓住她的手,像個任性的小孩一般,怎麼也不肯放開。
「不行,你一直在流血……」
「別走。」黑打斷她的話,痛苦地坐起身。
「你躺著,我去找文醫生。」
蔚吉音怎麼也放不下心,思考之下還是只有讓他松開手,然後找到文湛歡比較重要,她可不願意見他好不容易快要復元的傷口,在此時因為一時的不注意,而送了性命。
黑望著她的背影,眼前有點黑了、有些模糊了,那抹光亮逐漸離他而去。
他想伸手、想叫她,卻只是徒勞!
第一次,他有了恐懼的感覺。
那是失去她的恐懼……
第七章
「好點了嗎?」
「有你這個神醫在,我還能好不了嗎?」黑懶洋洋地微笑,經過幾天的休養之後,再次復發的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至少能跑、能跳,不用整天病懨懨的癱在床上動彈不得,被人當成病人似的天天吃些營養過剩的食物。
不過基于安全起見,遠從台灣被召來的醫生——文湛歡,仍是明令禁止他不能太過疲累。
文湛歡心想這家伙雖然是身強體壯,幾個小小的子彈暫時還要不了他的命,但人終究還是血肉之軀,多多休養總是對的。
「能夸贊我的醫術高明,看來你確實是好得差不多了。」
文湛歡也沒多大的興趣理他,慵懶地踱步到不遠處的小茶幾,替自己斟了杯咖啡。
「這一次的事,應該沒有驚動皇帝吧。」黑知道這幾天文湛歡都有跟皇帝聯絡。
「你說呢?」文湛歡給了他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那他有沒有說些什麼?」黑狀似無意地閑聊著,實際上卻在注意著文湛歡的反應。
「那你又希望他說什麼。」文湛歡看了他一眼,給了他一個不算答案的答案,旋即沉默下來。懶洋洋地捧起手中的茶杯,靜靜品嘗那濃醇的香氣,平光眼鏡下低垂的眸子稍稍遮掩隱藏其中的銳利。
黑愣了一下,不知該怎麼回答。他到底想要從皇帝的口中听見什麼?
這個問題的答案甚至連他自己也不清楚。他會問那個問題,表示他在意皇帝的反應,並且希望從皇帝的口中得到自己想要听到的消息。那什麼才是他想要听到的消息?
其實,他自己也不清楚。
但他知道皇帝的一句話便可以選擇將他帶入天堂,或是墜入地獄。
而他,或許正在害怕著。
就這樣,兩人沉默好一會兒。
許久後,文湛歡才放下手中的咖啡,向來溫和斯文的俊顏難得有了嚴肅的神情,他拉了一張椅子坐在黑身前,姿態優閑地與他對望,但彌漫其間的緊張氣氛卻不容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