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蔚吉音輕應一聲。
輕輕移動一子,她試圖從他的身上離開。無奈車內的空間有限,就算是身材嬌小縴細的她要移動身子也是有困難,而且任意移動又會干擾到他的行車視線,她只好繼續暫時坐在他的腿上。
「如果不想死,你就給我乖乖坐好,別動來動去的。」黑沉聲警告她,字句間的惡劣未曾減少,倒是語氣上已經放柔不少,比起平時听起來就是少了那麼一些魄力。
蔚吉音不是傻子,她當然知道此時兩人的姿勢在旁人的眼底看來是多麼的曖昧。雖然黑始終紳士地沒有對她做出任何逾矩的動作,可一個女孩子這麼賴在一個男人的身上,總是、總是……唉!反正就是不自在。
「我……對不起,我會不會很重?」她的臉火辣辣的燒紅,嗓音也不自覺地越來越小聲。
「反正我抱過比你更重的,你這麼一點小貓重量壓不死我的。」黑漠不在乎地專注于眼前,絲毫沒發現她的羞愧。
原來,他不是只抱過她。不知怎地,蔚吉音竟有些難過。
小小的種子在心底發了芽,忽然泛起的情緒宛若攀升而起的巨大根芽,緊緊纏繞著她的心口,激起心湖里一圈又一圈的漣漪與酸楚,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感覺,有點像是心頭扎了一根針似的,微微刺痛著。
這該不會就是所謂的吃醋吧!但她旋即又否定這個可笑的解釋。她與他不是情人,甚至連朋友都談不上,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戀愛中的人才會有的感覺呢?但,為何心中那份刺痛卻又如此真實?
「能不能請你先在路邊停一下?」那份莫名無依的酸澀實在令她無所適從,她只得悶悶地開口,試圖理清心中的感覺。
不過,首要還是必須先離開他的身上,免得心中那奇怪的感覺繼續擴大。
「為什麼?」黑不理她,仍舊自顧自的在黑夜的公路上行駛。
黑夜在敞開的窗邊飛馳而過,子夜的闃黑猶如鬼魅一般緊緊纏繞身畔,一陣涼風在沉靜的夜空中清緩撫人,但自風中飄送而來的緊繃氣氛卻不得不令人注意。
「因為、因為……」因為什麼,她想不出任何搪塞的理由。
蔚吉音的腦袋一片空白,所有可能的借口全被理智一一否決。她該用什麼借口听起來才比較自然,比較不會被他發現她心里那份詭異的情緒反應。
黑低頭看著她,忍不住蹙起俊秀的眉。
這女人是怎麼搞的?說話就說話,哪來這麼多因為,听得他頭痛得不得了,根本抓不住她所要表達的重點。
最後黑煩了,索性把車子停在路中央,不理會後方車輛抗議的喇叭聲,皺起眉宇與她對望。
「因為什麼?」
「沒什麼……」
在他嚴肅的注視之下,蔚吉音本就柔細的嗓音變得極輕細,活像個做壞事的孩子一般,不安地絞著縴白修長的手指,試圖掩飾自己慌張的心緒。
不過這個舉動看在黑的眼底,卻只是好笑。
沒想到堂堂一個黑幫令人敬畏的邪眼女神,竟然也會有這種煩惱的表情。
若非親眼見過她佔卜的過程,怕是連他也不會相信眼前這個看來一副嬌弱可憐、外加發育不良的小女人,會是傳說中那個擁有神之眼、且可以看穿未來與過去的奇跡之女。
瞧她!號稱十八歲,外表看來卻像是只有十五歲,尤其是當她穿著這一身不合身的松垮西裝時,更會令人產生這樣的錯覺。
在一身寬松的黑色西裝襯托之下,她近乎透明的白皙肌膚,顯得格外晶瑩剔透;一頭黑亮柔細的微卷長發也不知在何時落在那張小小臉蛋的周圍,為她呈現出一股荏弱。
縴細而優美的黛眉、精靈而深沉的瑩綠眼波,以及宛若染上艷紅血液的豐潤粉唇,在在都呈現出精致典雅的美麗;而當這樣各具特色的五官合在一張臉上時,卻也產生另一種的風味,雖然稍稍淡化那細致五官的艷魅,但卻多了幾分清新純然的無瑕。
「有什麼話就直說,別這麼畏畏縮縮的。」黑沒好氣地以大手鉗住她精致優美的下顎,強迫她與他對望。
「我哪有……」他干什麼突然靠這麼近?
「說、清、楚。」黑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配上他本就低沉的嗓音更加充滿令人畏縮的威脅性。
「我說……我們還是別這麼靠近的好。」
「我們有很靠近嗎?」黑瞪著她,像只不懷好意的惡狼。
蔚吉音咽了口唾液,才正想要開口,忽然一聲震碎玻璃的響聲卻搶在她之前發難,快得令她措手不及;緊接著那應聲碎裂的擋風玻璃之後的,是一顆劃破空氣而來的子彈。
???
砰的一聲!震耳的聲響之後造成四周一片狼藉的殘骸。
「糟糕!」黑驚覺不對,為時已晚。
他光顧著跟蔚吉音閑扯,倒忘了注意四周是否有敵人的蹤影。
但是黑終究是受過訓練的人,是以命換取時間的殺手,面對這樣的突發狀況自然能夠有所應變。只見他在玻璃碎裂的一瞬間,更迅捷的放下車子的椅背,借以躲開子彈的襲擊。
可惜!他仍然是慢了一步,疾射而過的子彈仍是不小心劃傷趴伏在他身上的蔚吉音的臉頰,雪白的肌膚上緩緩滑落幾滴血珠,恍若在冰冷雪地中恣意綻放的優雅薔薇,綻放著充滿血腥的美麗。
「嗚。」蔚吉音抵在他胸膛上,悶悶地發出一聲痛哀。
臉頰上子彈劃過的傷痕火辣辣的燒灼著,她痛卻又不敢叫得太大聲,生怕自己的軟弱會成為他的負擔。
「痛就叫出來,別悶著!敵人不會因為你少哼個一、兩聲痛,就放過你。」
低柔優雅的冰冷嗓音在耳盼響起,黑令人安心的嗓音輕輕安撫她不安的心緒,隔絕她的恐懼。
他的話語雖然听不出任何的溫柔,但在那份粗獷邪魅下的細心她卻是沒有疏忽掉,這是黑獨特關心人的方法;他拒絕用太過溫情的手段來博取好感,他寧願用自己的方式與人相處。
而當相處過後,才能漸漸發覺在那片黑暗下所隱藏的柔情。
蔚吉音分心的想著,敵人並沒有因此而停歇攻勢。
連續幾聲槍聲震得車窗的玻璃碎了,車內淨是碎片,惟一慶幸的是車內的人並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最多只是被掉落的碎玻璃劃出幾道小傷口罷了。
又是幾聲槍響後,四周再度陷入一片寧靜。
「停止了嗎?」蔚吉音不敢抬頭,只能靠在他的胸前听著車外的動靜。
「沒這麼快。」黑給了她否定的答案。
憑著殺手的本能,他可以斷定這只是另一波攻擊前的短暫沉靜,他雖然還無法斷言敵人的身份,但他確信那票前來狙擊他們的人是不會如此輕易就放過他們。
「你知道那些狙擊我們的人是誰嗎?」
「應該是黑幫的人吧。」黑悄悄地攀起身子,朝車外看去。
前方及左方各停了一輛車子,並沒有其余的支援。在人數上,他們是落了下風,但這並不代表他們就注定毫無勝算,在戰場上沒有絕對的勝利,而獲得勝利的最主要關鍵,只在于運氣以及膽識。
「怎麼會?」
「我也不確定。但就目前的情勢來看,黑幫是最有可能的。畢竟他們光是用追討叛徒這一點就有絕對的借口,而我又是龍窟的人,他們更沒有放過的理由。」黑伸手壓住她的臉,然後探入椅背後取出一把槍。
「可是黑幫沒道理發現我們啊!」這才是她不了解的一點。
先別說他們在進入由黑幫守衛的爵士宅邸時,早已做了隱藏身份的打扮,被發現的機率實在不大;再加上她在黑幫中極為神秘,所以就算得到消息要狙擊她,也怕是難以認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