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會……發現自己的心。
挽袖沒有勇氣再繼續說下去,她不願想起心中那個低穢骯髒的自己。
「誰會將你帶走?」
挽袖不願提起。
「挽袖、挽袖……」傅天狂心疼地望著眼前嬌弱的人兒,無法觸及她難解深沉的思緒,他只能陪在她身邊。
「請你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事部會陪在我身邊,好不好,天狂?」
「我會的,我永遠都會陪在你的身邊。」傅天狂保證道。
暗天狂不再追問,他曉得若是執意追尋下去,只會傷了挽袖的心,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情況,他希望挽袖在他的身邊始終都是愉快的。
從小看著挽袖長大,傅天狂最清楚她的喜悲,每每看著她在知悉命運的洪流中痛苦難過時,他就會隨她的心情浮動,所以傅天狂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夠保護她,永遠讓她在他的臂彎中幸福的生活,在他的呵護下笑逐顏開。
現在他的願望終于要成真了,他不允許任何人來破壞,就算是上天的旨意,他也要反抗到底。
「我們走吧!挽袖,去看看咱們婚禮布置得怎樣。」牽起了挽袖的手,傅天狂親昵地挽著她離去,卻沒發現有一條精致的紅鏈緊緊地繞系在挽袖的頸間,為她白皙的頸項增添了一絲誘人的嫵媚。
而懸掛在那精細的紅鏈上的裝飾,是一片極其細致的玉葉子。
白玉雕刻而成的玉葉子朝外一面有著極真實的葉脈紋路,相當精致美麗;而在向內之處,則與另一面的柔細有著相當不同的觸覺,仔細一看,在葉片上竟刻著幾個小小的字,不光滑的表面仿佛是在事後才用刀劃上去的,雖然字面略顯粗糙,但卻隱約可以從那張狂、飛揚的筆觸判斷刻字之人的獨霸性格。
玉上的字跡,依稀如此——
情深無悔,獨挽卿心。
???
總覺得,有什麼事會發生。
坐在大紅花轎里,紅色的蓋頭幾乎掩去了挽袖大半的容貌,全身上下繁復華麗的鳳冠霞帔完全限制住她的活動。從胸口傳來的悶塞感未曾消失,仿佛無時無刻都在提醒她要有所防範。
今天是她成親的日子,雖然傅天狂告訴她用不著擔心,可是她的心里卻總有一股不好的預感,隨著時間的流逝益加明顯。
「外面應該沒什麼事吧?」她放不下心中的擔憂,頻頻向外觀望。
這幾天,她的夢境更為清楚了。
在夢里始終有一個男子,是個俊挺的男子。
邪魅的臉龐始終輕抿著一抹淡笑,幽黑狹厲的漂亮冰眸時而閃現深沉的詭譎神采,一襲黑色長袍裹身的他仿佛與四周的黑暗融合為一,渾身上下散發著令人折服的王者氣勢,使他氣度懾人卻又有種不在意的泰然自若,而最令她印象深刻的,是他的黑色長發的尾端竟是漂亮的銀白,罕見而炫目。
她總是有種感覺,似乎曾經見過這名男子。
可是,他究竟是誰呢?
「啊——」周圍忽然傳來一陣一陣的叫喊聲,引起她的注意。
終于來了嗎?
她早就預知的未來。
在轎子因為騷動而停下來的同時,挽袖毅然決然掀開了簾布從轎子里面走了出來。
仿佛是已經預料到她的出現,在她走出轎子的時候,一只大掌猛然出現在她的眼前,伴隨而來的是一道低沉的嗓音。
「你好,我的挽袖女圭女圭。」
我的……挽袖女圭女圭?
挽袖驚愕地抬起眼,頭上的艷紅蓋頭隨著一陣揚起的微風吹動,露出她輕點淡妝的美麗臉龐,突然入眼的刺眼光芒亮得她難以睜開眼楮,眯細了皎亮的鳳眼!微光中隱約出現了一道高大、俊逸的身影。
是他,她依稀瞧見那在刺眼陽光下閃耀銀白色光芒的美麗銀發。
心中的一個角落,因著這飄飛的發而莫名澎湃悸動。
「不記得我了嗎?」
挽袖看著眼前的身影,心中莫名的浮現一個名字,一個對她來說異常熟悉的名字。「……傲?司徒……傲。」
怎麼會?她並不認識這個男子,為什麼……
「能夠從你的口中听到我的名字,感覺真好。」司徒傲笑著,魅惑的揚笑幾乎要帶走人的心智,粗糙的大掌輕輕地滑過她白女敕的臉龐,他十分滿意自手中傳來的柔軟膚觸,同時也喜歡自己的名字從她口中說出的感覺。
「你是誰?為什麼……」
順手摘下挽袖頭上沉重的鳳冠,司徒傲一向冷傲的邪眸里染上了少見的溫柔。
「我是誰,你不是最清楚嗎?挽袖女圭女圭。」
是的!
她很清楚,眼前這個男子她認識,但除此之外呢?
「我、我……」挽袖揮開了他的手,頻頻向後退去。
隱含憤怒的低吼,伴隨著銀亮長劍劃過司徒傲邪魅的臉頰︰「放開她,我再警告你一次,司徒傲。」
是傅天狂。
一見到熟悉的人,挽袖急忙就想逃到他的身邊,奈何司徒傲一只手就輕松的勾住她的縴腰,限制住她的行動。
「真是的,似乎又來了一只攪局的螻蟻。」司徒傲輕斥,笑著與傅天狂對望,冷寒的目光既如冰也如霜,冰冷的溫度仿佛隨時都可以凍傷人。「好久不見了,北方——傅天狂。」
「既然你還尊重我是四方的人,就請你放尊重點,放開我的妻子。」傅天狂語氣雖然客氣,手中的長劍卻毫不留情地在司徒傲的臉上劃出一道血痕。
血的氣味在鼻端擴散,逐漸催化司徒傲詭殘的性格。
「她是你的妻子?」仿佛當他說出的話是笑話一般,司徒傲狂放地大笑。「我想你可能搞錯了吧!你口中的妻子——挽袖,除了我以外—不會有別的人足以成為她的丈夫,當然你也不可能。」
「你……」
「告訴他吧,挽袖女圭女圭。」司徒傲冷哼著,玩弄著挽袖散落的黑亮烏絲。「清楚地告訴他,誰才是你的丈夫。」
挽袖被夾在兩人之間,為難萬分。
她知道她的丈夫只有傅天狂,在她的心底雖然有著這樣的認知,然而在心中的一個角落卻悄悄地抗拒著。
「我……我不……」
「挽袖!」傅天狂著急地喊著她,從她猶豫不決的清麗面容上,他似乎看見了令他擔心的思緒。
「別忘了我們的誓言,挽袖女圭女圭。」彎身湊近她的耳旁,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的耳邊,司徒傲用低沉的嗓音對她輕語。「還記得我曾經對你承諾過的嗎?‘情深無悔,獨挽卿心’。」
挽袖的身子重重地震了一下。
情深無悔,獨挽卿心……獨挽卿心……
她記得啊!
「挽袖、挽袖!」她眼底的茫然無措,揪痛傅天狂的心。
她卻好似視而不見,口中喃喃地重復著兩句話︰「情深無悔,獨挽卿心,情深無悔……獨挽卿心……卿心……」
「想起來了嗎?挽袖女圭女圭。」司徒傲將她護入懷中。
挽袖整個人仿佛被抽空似的,靈魂好像在雲端飄浮,但身體卻異常沉重,有如壓了幾斤重的大石頭在身上,動彈不得。
混亂的腦子里只是不斷重復著兩句話︰情深無悔,獨挽卿心……
「情深無悔、獨挽卿心……」
挽袖呆呆的躺靠在司徒傲的懷中,從一雙澄澈無神的美麗鳳眼里緩緩流出溫熱的液體。
是眼淚,她的眼淚!
「你究竟對她做了什麼?司徒傲。」可能是挽袖的反應讓傅天狂氣極了,他顫抖著手中的長劍就往司徒傲手臂刺去。
挽袖的眼淚讓他心痛萬分,而司徒傲自信的笑容卻教他妒恨,那笑容仿佛宣告著他長久守候的妻子即將離他而去,但他卻無力保住,這對一個男人而言該是多麼大的打擊與傷害,任誰都無法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