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男孩子來說,你的條件十分不錯,似男似女。」他好整以暇的說,勾起一邊嘴角,綻出還算滿意的表情。
但有個疑問──他和模特兒訂好的日子,應該是下星期呀,怎麼今天人就來了?
也罷,反正他今天剛好有作畫的沖動。既然人早來,他就早畫。
米璃對著他懊惱的鎖眉,無計可施地猛抓自己短發。怎麼這條街的人專門搞錯她的性別?
法國人弄錯她的性別還情有可原,畢竟東方人在他們眼里,每張臉孔都長得差不多。至于身材就更甭比了,法國人個個豐滿圓潤,東方人則相對扁平許多;但同為東方人的愷宓也弄錯她的性別,未免就太離譜了吧?
「可以听得見我說話嗎?」
米璃點頭。
「听得見就好,否則我真不知道要用什麼方法和你溝通。進來吧!」愷宓請他進門。「記得把門關上。」
米璃表情困惑,不禁覺得他的話和他的態度有些奇怪,好像算準她要來似的。
帶著滿月復狐疑,她乖乖把門關上,跟著他爬上二樓畫室。
「把衣服月兌了!」
他突然冒出這一句。
「咦──」米璃瞪大眼珠子,揪緊衣服,震退三大步。「做……什麼……」
吧麼要她月兌衣服?她只是來問愷津少爺搬去哪里,為什麼叫她月兌衣服?他該不會誤會她是從事特種行業的吧?!
愷宓忙著準備畫具,無視于她的恐懼,涼涼道︰「時間不多,我要全果。」
米璃的下巴簡直要掉到地上,瞬間僵成一尊石雕像。
「你慢吞吞的在搞什麼?要我幫你月兌嗎?」
猝不及防的,他的大掌倏地襲向她的衣襟,剝開她的領子。
她霎時魂飛魄散,大大倒抽一口氣。「啊──」
發出一聲殘破不堪的恐怖尖叫聲後,她直接握拳往他鼻梁揍過去。
愷宓發出一記慘烈申吟,同時往後栽倒。
一直在學校被細心保護,連飯都不曾自行料理過一頓的超級單純大小姐齊米璃──第一次受到這種無恥至極的性騷擾,一時反應過度,見敵人倒地,不但不逃,反而縱身一跳,抬腳將他踩個半死。
「哇!啊!啊!不──」
直到愷宓渾身是傷地癱死在地上,她才含淚拔腿狂奔,逃離現場。
※※※
天空下起了滂沱大雨,滴滴答答打在屋頂、街道上。
一個滿頭白金發、身材矮胖的老婦人來到愷宓屋前,她收起雨傘,拍掉肩膀的水滴,掏出口袋里的鑰匙準備開門。
珍妮是愷宓的幫佣,負責為他料理三餐兼做打掃工作。
今天她照平時為愷宓烹飪晚餐的時間上門,開門進屋後,她將食材放下,拿了雞毛撢子,上樓準備展開今天的打掃工作。
「哦,我的天啊!」
不料,她一開畫室的門,便被里面的景象嚇得丟掉手中的雞毛撢子。
「愷,你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傷成這樣?!」她驚愕問著,趕到他身邊探視。
距離米璃揍人的時間,已經過了半小時,這段期間愷宓已自行從地上爬起,移到沙發上坐。
珍妮所看到的畫面,正是他一臉瘀青、癱坐在椅中的落魄模樣。
「遇到瘋子了!」愷宓忍痛揉著挨踢的臉頰,不甘心的說。
媽的,嘴角都被那家伙踢破了……愷宓垂下俊眼,凝看著食指上不經意沾到的血漬。
「瘋子?」
「是個東方男孩子。就不要讓我踫到他,否則一定讓他好看!嘖,痛……」
珍妮用手帕擦拭他嘴角血跡的動作弄痛他了。
「上帝保佑你。」珍妮道。
「我沒事……」
「當然有事,瞧瞧你的傷口多嚴重呀。來吧,我們必須下樓,為你的傷口上藥。」
「那有什麼問題,不過別再碎碎念了,像個老媽子一樣……」丑話說在前頭,愷宓皺眉道。
法國東北部的氣候本來就十分潮濕,經常陰雨綿綿,而今晚的雨勢尤其特別大,闢哩啪啦,豆大的雨滴不斷從天空射下來。
天色完全暗了……
米璃從愷宓家逃離之後,並沒有馬上離開,她跑回後面的街上,坐在愷津家門前,撿了一張報紙遮頭,縮坐在大門邊躲雨。
半個小時後,她受驚嚇的心情已平復許多,總算能冷靜下來思考自己下一步該怎麼走了。
其實,失去愷津音訊的她,大可直接買張機票飛回洛杉磯,把問題丟給宋家,由宋家出馬找他的下落。
但她堅持不回去,她要靠自己的力量找到他。這是她頭一次自己作下的決定她怎麼可以中途放棄?
這場雨不算什麼,雨過天就晴了,她一定可以找到愷津,她深信不疑……
雖然夜又黑又冷,她連下一步都不知道要怎麼走,但她不放棄!
她要證明自己不是溫室花朵……
※※※
珍妮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鏡,確定焦距清楚,才把OK繃對準他臉頰上的傷口貼下。
「痛!」
愷宓立刻倒抽一口氣,在心里臭罵,這些傷口小遍小,但挺折磨人的。
「知道痛,當初你就該阻止他,你為什麼不阻止他呢?」珍妮一面問,一面將藥品收回急救箱內。「你不是說對方是個小男生嗎?你一個大男人要制伏一個小表頭,很容易的嘛!」
「因為對方是個小表頭,再怎麼樣,我也不能動手。男人的力氣大,沒拿捏好,便可能在對方的身體留下嚴重的傷。」他輕描淡寫,聲音慵懶而感性。「反正偶爾流流血也不壞,促進新陳代謝嘛!」
「虧你還有心情說笑。」珍妮听得大搖其頭。「你啊,就是這樣子,才令人擔心。」
她邊說邊往廚房踱去,前一秒才看她消失在廚房門後,下一秒便傳來她驚天動地的驚呼。「哦,我的天啊!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愷宓聞聲趕到廚房,順著她站立的位置,將手搭在窗框上往屋外望。「怎麼了?」
珍妮指著對街。「你看那里!有個孩子縮在角落,雨下得這麼大,他全身都濕透了!」
愷宓一眼就認出那正是揍他的小王八蛋。
不發一語地,他抓住敞開的窗戶,「啪」的一聲,直接將窗戶關上。
「愷?」
「別管他!」他冷漠的說,當做什麼也沒看見。
「但是他……」
「他就是我身上這些傷的原創者!」所以那王八蛋是死是活,不干他的事!
「就是他?」珍妮咋舌,手掌伸上來按住胸口。
愷宓冷哼一聲,旋身回客廳,重重坐進沙發,打開電視。
珍妮的安靜只維持了幾秒鐘,沒一下子,便听見她心軟的話語傳來。
「這雨已經連下了好幾個鐘頭,雨勢卻完全沒有減弱的趨勢。加上天氣轉涼,外面的行人一定冷得全身發抖。更何況……還是穿著濕透衣服的人呢?」
她無非就想暗示他那小表的處境多淒涼,多令人為他掬一把同情淚。
「沒听見……」愷宓細嚷,充耳不聞地掏著耳朵,拒絕受影響。
「看他那麼小,一定有什麼誤會,才會攻擊你。前幾天听你說要找模特兒,該不會就是他吧?」
「如果真是他的話,就可猜出他為什麼出手打人了,可能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月兌衣,一時無法適應,所以反常。」
所以他活該挨打?愷宓听得大翻白眼,不以為然。
「他可能對你也感到愧疚,所以才在對面逗留。」
「幻想力真豐富!」愷宓揚眉冷諷。
「愷,你真的不送把傘餅去嗎?」
看,他就知道!熬人之仁。「要送你自己……」
他的話還在嘴邊,珍妮卻發出宛如晴天霹靂的急喊──「愷,糟了,那小男生被隔壁街那個游手好閑的約翰帶上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