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來了!」掌櫃見來者不善,趕緊上前招待。
「請問幾位大爺是要打尖還是過夜?這是本店最好的陳年紹興,還請各位大爺品嘗指教。」
「想不到你這位掌櫃還蠻機靈的。」一位拿著月牙杖的喇嘛斜瞪了掌櫃一眼。
掌櫃趕緊矮下半截身子。小心翼翼的道︰「是各位爺兒不嫌棄。」
「好了,少在那里嗦!給咱們弄三間偏僻一點的廂房。」另一位左臉上有一道長疤、手拿雙短戢的喇嘛怒喝道。
「是、是!」掌櫃連聲應允,隨即揚聲吩咐,「馬六,待會兒這些天爺吃飽喝足了,帶大爺們到西廂房那邊開三間房。」
馬六趕緊回答,「是!」
「檀公子,你在看那群喇嘛嗎?」焦天俊順著冷香凝的眼光往那群喇嘛看去。
「桌上這些萊都冷了,趕緊吃一吃,吃飽後,我們在這里過夜。」冷香凝搖搖頭,並示意他別嚷嚷,以免引人側目。
焦天俊一听到要在客棧過夜,心里開心不已。真是太好了!整整一個多月他沒睡過安穩柔軟的床鋪,這下子總算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店小二,把其余的酒菜送到廂房來。」另一位手持彎刀的喇嘛走進客棧,對著馬六吼道。
「是!小的馬上就給各位大爺帶路,請往這邊來。」馬六急忙哈腰鞠躬地帶領那七位喇嘛到西廂房。
冷香凝冷冷地看著這一幕,心中有了主意。她拿起剩余的酒一仰而盡,然後開口道︰「天俊,吃飽了嗎?我們早點休息吧!明兒個我們去逛逛市集。」
焦天俊點頭應允。他感覺得出來檀公子的用意。
「店小二,結賬廠冷香凝揚聲一喊。
聞言,掌櫃立刻奔過來,笑著道︰「客官,總共是八文錢。」
冷香凝從懷里掏出幾錠碎銀交給掌櫃。「剩余的錢是打賞你的,給我們一間安靜一點的廂房,還有,明天的早膳直接送進廂房來。」
「是,客官,小的這就為你帶路。」掌櫃喜滋滋的收銀入袋,然後帶領他們來到西廂房。
***
「咚、咚、咚,鏘!」
夜色迷蒙,梆打二更。
冷香凝一听到這個梆敲聲,就知道該行動了,望了睡在床鋪上的焦天俊一眼,清楚的知道這個一向養尊處優的他早已睡到幾重天外去了。
焦天俊從小生長在富裕的家庭,突然要他過著自食其力的生活,倒也難為他了,好在他也很能吃苦地熬了一個多月。
毫無預警地,冷香凝推窗躍了出去,身于迅捷地飛落在屋瓦上。
「你們兩個可真準時啊!」她一躍上屋頂,便瞧見她的兩個徒兒坐在靠近東邊的屋檐上。
「師父之命,豈敢不遵守。」靳長風扯動那張枯槁又略帶三分邪意的面皮,嘴角微微一揚,形成一個詭譎的弧度。
「是啊!師父擲來的兩支竹筷子,又快又準,險些委了徒兒們的小命!」顧聰也附和著。
冷香凝冷冷的嗤笑一聲,「從什麼時候起,你也學會了靳老的風趣?」
「師父,你見笑了。」顧聰一個拱手道︰「想當初若不是師父高抬貴手,予以相救,今天也就沒有顧聰這個人了。」
「我不是說過了嗎?別再提這些陳年往事。」冷香凝扶起顧聰,跟著他們並坐在屋檐上。
「趕快從實招來,怎麼我前腳才剛踏進客棧,你們兩個後腳就跟著走進來?」她的話語雖輕柔,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強悍味道。
靳長風陪著笑道︰「不瞞師父,其實我們兩個本來約好要去忘憂谷看看師父過得好不好,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正好遠遠地瞧見師父和焦狀元一道出谷,我們不好上前搭理,只好跟隨師父進了客棧。」
「所以你們兩個就在窗外‘聆听’我和焦天俊的談話?」冷香凝的唇畔漾出一抹笑,深邃的眸光掃過他們。
「對啊、對啊!我們可是從頭到尾、一字不漏地將師父和焦狀元的談話听進耳朵里,真是太精彩、太好笑了。師父,原來你小時候還真是個活寶呢!這麼會說笑話,早知道的話,我真該跟你多學學。」
彼聰猶不知死活的說了一大串,而靳長風卻可以預知接下來的後果,早已把頭壓得低低的。
「放肆!對你們太好,你們就捋起老虎的胡須來了!」
冷香凝一聲喝斥,嚇得顧聰趕緊噤聲,連大氣都不敢喘。
冷香凝兀自懊惱著。早知道就不該老實的告訴他們她過去的一切!
「師父,我們怎麼敢在關老爺面前耍大刀呢?我們完全是出自于一片關心,絕無逾矩的念頭,還請師父見說!」靳長風明白她心軟的個性,故意可憐兮兮的道。
「這……」冷香凝本想發作,卻因靳長風的一席話,頓時怒氣就消了一大半。「算了,我知道你們是關心我。現在,來談點正經事吧!」
「師父英明!我猜,是不是那七位喇嘛的事?」
「才一個多月不見,顧聰,你開竅啦?’’冷香凝揄揶著顧聰。
「師父,你就別糗我了,你明明知道我是粗人一個,除了偶爾揮揮狼牙棒外,其他什麼事都做不好。」撇開他那看起來凶狠的面容不說,顧聰其實是個傻大個兒。
「顧聰,你瞧出什麼端倪來了嗎?」冷香凝說笑歸說笑,但一談到正事,馬上就嚴肅起來。
「師父,你還記不記得兩年前在貴陽的那件事?顧聰也跟著臉色一正。
「嗯!那時候天氣熱得睡不著,我們便和靳老一同到林子里閑聊,正好遇上那次的喇嘛事件。」冷香凝陷入痛苦的回憶中。
「沒錯,那個臉上有刀疤的人,就是我砍傷的。」顧聰憤恨得連臉上的肌肉都糾結在一起。
「當初,要不是皇上負傷在身,必須先護送他走,我爹……也就不會慘死在喇嘛的手下。」冷香凝憶起爹的死,忍不住自責的泛起淚光。
「不知道他們這次的目標是什麼?我們從剛才就一真留意他們的動靜,可是他們卻沒有任何動作。」顧聰沉吟的道;
「我看這樣吧!我和顧聰兩人輪流看守那些喇嘛,如果有發現什麼動靜,再與師父一起商議要如何行動。」靳長風提議著。
冷香凝點點頭。「也好,那就有勞兩位了,我住在西廂房的天字三號房,一有任何動靜,馬上通知我。」
「是!」
靳長風和顧聰異口同聲的應道。
***
等到冷香凝又躍窗回到客房時,已經是五更天了。
焦天俊依舊睡得很安穩,這也難怪,畢竟他太久沒有好好的睡在床上,這下子就算是打雷了,他都未必會醒來。
冷香凝在桌前坐下來,倒起一杯茶水緩緩的喝起來,開始回想著她之所以被稱為檀公子的由來——
這幾年,她行走江湖,總是一副白衣書生的打扮,憑借著一身的好本領,輕松自若地和敵人過招打斗,卻甚少開口搭理人。
因此,那些被她打敗的敵人或是被她所救的人,就依據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檀香和她書生的裝扮,稱她為檀公子……
「叩、叩、叩!」
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打斷冷香凝的思緒,她冷冷地應了一句,「進來!」
「客官,沒吵到你吧!這是你吩咐的早膳,小的給你送上來了。」馬六油嘴滑舌的露出一口黃板牙。
「擱著就好。」
馬六依言將飯菜放在桌上。
「店小二,今後三餐就照著我開的菜單把飯菜送進來,還有,不許和別人談論起我們。」冷香凝遞給馬六一張字條,隨即揮揮手,「下去吧!」
「是!」馬六轉身順手把門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