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坐在椅子上,不滿的提高聲音。
「嗯。」他點了點頭,瞬間氣氛有點僵硬。
我不想多想,真的不想多想。
而我想飄雪也是吧。咖啡在手上都冷了,我們依舊沒有開口說一句話,但是我想我們心中想的東西是一樣的。
餅了好久,我起身拿走飄雪桌上冷掉卻只喝了一口的咖啡,蹲在他前面握住他的手,抬頭,「飄雪……以後別開車了,好嗎?」我看著他蒼白的臉,緩緩地要求。
他沉默了很久,就在我以為他會拒絕我時,他一把拉起我,將我擁入懷中。悶在他胸膛里,我听見了他那聲很淡有點悲哀的「好」
那天晚上,我並沒有回家。
撒了幾個謊,拜托了小馬,騙了老媽。心中有一些抱歉,卻沒有多少後悔。放下電話,我轉身俏皮的對坐在沙發上的飄雪行了一個九十度的禮︰「今天就麻煩你多多照顧了!」
他一直沒有紓解的眉頭,終于松開,笑了出來,「不怕我把你吃了?」
我伸出食指,挑釁似的對他勾勾手,「來啊!如果你有那體力!」
他哈哈笑了出來,「你這小表……」頓了一頓,他才有點猶豫地開口,「這樣真的好嗎,我是說你媽媽那邊……」
我擠到他旁邊,「沒關系的,就這一次就好了,好不好?讓我任性一次,一次就好了。」
他笑,很疲憊的樣子,笑容卻還是溫和的。
看著他疲憊的臉,我自告奮勇的到廚房弄了簡單的晚餐,這一輩子第一次洗碗洗的這麼高興。兩人窩在沙發前看康熙帝國,手中捧著熱可可,肩靠肩。飄雪堅持不肯去睡,我也只好讓他陪我看這部其實我也看過兩三次的連續劇。
將近黃昏時,兩個人的精神都因為折騰了一天加上緊繃,終于都宣告棄甲。
「我想睡了。」我伸個懶腰,順勢躲進他懷里。
「那你去洗個澡吧。浴室上面有干淨的浴巾,旁邊的櫃子有浴袍,你可以拿去當睡衣穿。」
「什麼浴袍?」我嘟嘴,「這時候你要貢獻出你的襯衫還是T?才顯得風花雪月,懂嗎?夏大情聖!」
他笑了出來,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你真的要我可以去拿給你。」
「三八!」我笑,起身進了浴室。
有點想賴在他的浴白里不起來,看著熱氣彌漫了整間浴室,我眼里也起了霧。這些日子以來和他相處的點點滴滴,全部涌上心頭。從一開始的對勢,到中間的曖昧不明,然後走到了現在。雖然大家依然覺得像霧里看花,完全看不透我們兩個究竟要走去哪里。我卻深深明白,我們,那兒也走不了……
走不了。
早上的事情,雖然誰也閉口不談,雖然他也微笑帶過。卻藏不了事情。飄雪的身子越來越差,餐廳的工作也減掉了一大半班次。很多微小的細節都在提醒著我們某些事情。很小,卻又很不容忽略。
我不要失去他。
眼淚掉了出來,深呼吸,我把自己埋進熱水里試圖想減輕臉上被眼淚滑過的灼熱感。
窒息感好重好沉,快……找不到出口了。
我啜泣著,邊探出水面。整理好心情,開門而出。
飄雪坐在床邊,看見我頭發濕答答的滴水,搖了搖頭。「小狽嗎?頭發快去用干。」
「我怕你不見。」眼楮紅紅的,我有點哽咽的說著。
他愣了一下,起身幫我拿毛巾,走到我前面替我擦起頭發。我看不清楚他的臉,卻能听見他淡淡的說︰「不會的。」
他遞給我吹風機,我再次躲到浴室吹干頭發,順便吹干我拼命掉的眼淚,而再次走出浴室時,他依然坐在那里,看著我。
「我……想辭掉餐廳的工作,你說好嗎?」
「為什麼要辭掉?」我問。
「身體真的不行了,以前太愛玩了,果然報應。」他自嘲的笑,惹的我瞪他。「不過,最主要的原因……」他看我,「我想,多陪你一些時間。」
我站著,不知道花多少力氣才沒有哭。
他伸手,我很自然地躲到他懷里。說過了,很多一切都不需要說明了,我跟他是什麼,會怎麼走下去,我已經沒有要思考,也不想要一個卻確的答案。
我只知道,我現在離不開他,我放不下他。感覺只要我一轉身,他就會消失一樣,我透過窗戶看見外面黃昏的夕陽,還有已經不見蹤影的大雪。
夏飄雪……
但願你不要像你的名字一般;夏天的雪,那麼美,卻來的快去的也快……
不要,不要像你的名字一樣。
不要,好嗎?
春假過完沒多,不過才四月中,一切就開始變樣。
飄雪昏倒了幾次,原因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在我能清楚一切的時候,他自己通知了父母,而且入了院。
我只覺得一切就像兵荒馬亂一樣,轟轟轟的完全思毫不停滯的從我眼前飛過,然後什麼也再也記得不得,也不清楚時,我跟飄雪見面的地方就不再是餐廳,也不是他家,不是他車上,而是白色的病房。
「只是例行檢查而已,乖,」他在抽完血回到病房看見愣愣的我,笑了一笑,習慣性模模我的頭發。再他放下手的時候,我還可以看見舊的針孔,以及新的,不過用貼布貼住。「醫生要用別的藥來控制,所以要檢查,別那張臉。」
即使到了這個時候,他的笑容還是淡淡的,找不到什麼悲傷。
皺緊眉頭的反而變成我了。
常常跑醫院終于惹來小馬的關心,三不五時的就打電話來問我到底是去看誰,到最後懷疑到我身上,說我是不是得了什麼病不讓他知道。總之什麼哀兵政策他都用了,我還是不願意說。
「你不能這樣!」小馬跟在我身後一路從教室門口開始發飆,飆到了車前還在憤怒,「什麼事情都不說,一個人老往醫院跑,讓我送你也不要!你這樣會叫人擔心的你懂不懂!」
我抿著嘴不想說話,倔強的看著車門,緊緊抱著我的教科書。
「姑女乃女乃,你就行行好吧!開個金口行不行?」他生氣地打開車門讓我坐進去,不敢對我動手,把氣全出在那台白色轎車車門上。
他看我不說話,索性也賭氣的開始在路上狂飆,一點也不記得究竟是誰前幾個禮拜還在教訓某人開車太快。
終于在一個急轉彎,我擔心真的會出事以後,我選擇開口︰
「你真的想知道,把車子開到foothill吧,我讓你知道。」
小馬有點訝異我的轉變,回頭看我,但是我很明顯的拒絕談話。他只好悶聲地把車子開到醫院。
下了車,上了自動鎖,進醫院,搭電梯,一路上我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領著小馬往十一樓的角落病房走去。
我帶著他走進最後一間病房,推開門進去的時候,我听見小馬的抽氣聲。
「夏……夏飄雪?」
床上的飄雪也明顯一愣,有點訝異的看著我。
「他愛哭愛對路,我拿他沒辦法了。你們聊,我去幫花換水。」我放下書包,拿起桌上的花瓶很虛偽的離開房間到公用廁所換水。其實笨蛋都知道我是想給他們時間聊,不然何必放棄病房內就有的單獨浴室。
來回走廊把花瓶的水換了又裝滿,我回到病房外卻不想進去。索性抱著花瓶坐在門外的椅子上,把視線調到外面的草皮。隱約可以看見家屬推著復建的病人在草皮上的人行路行走。
如果可以好的起來……我希望,我能這樣的陪著飄雪,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坐在這里,除了等待,還是無止盡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