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稍微一愣,「找你?找你做什麼?」
「說一些事情。」
「說什麼事情?」我眯眼看著小馬。
「說你跟夏飄雪的事情…」
「小馬!」我搶過話,「你非得要分段說話嗎?一次說完好不好!」
小馬抓抓頭,「其實也沒說什麼。她只是來問我,你跟夏飄雪怎麼走在一起的。」
我差點沒吐血,「誰跟夏飄雪在一起了?我不否認她跟夏飄雪分手和我有關系,但是我跟你說清楚,我跟夏飄雪沒有在一起,OK?我們都朋友多久了?你不要別人說一句你就信一句。還有,她有事干嘛不來找我講?跑去問你?怎樣,你就有權利幫她解決嗎?」聲音提高了幾度,有點張牙舞爪地說。
小馬被我氣焰嚇到,縮了縮「我又沒說我信。問題是,你跟夏飄雪沒在一起,他為什麼要跟Sherry分手?」
我的氣勢馬上像被戳了一個洞,全泄光。「唉…我哪知道。」沒力地把頭趴在桌上。
「洛心,你怎麼會變這樣。一點都不像你。」小馬拍拍我倒在桌上的大頭,嘆口氣這樣說。
「我變怎樣了?」我抬眼看小馬,無奈地晃著咖啡杯。
「你啊。總是很小心隱藏自己的心事,寧可自己受苦,也不會想要去傷害別人。但是這次,唉,怎麼說呢……是夏飄雪太有吸引力了,還是……洛心,你們到底怎麼扯在一起的?他來招惹你嗎?還是……」
我搖搖頭,「不是。不是他來招惹我的,我也不知道怎麼會變這樣。其實你也知道夏飄雪那個人,根本沒真正去喜歡上一個女生過,所以他會和Sherry分手,也不是多大的驚訝。我不是在推卸責任,我只是…」被小馬看的毛骨悚然,我只好松口,「好啦,不要那樣看我,我承認我多少有點想推卸責任,但是我只是想跟你解釋,事情,比表面上看起來復雜多了。」
「我知道不能全怪你。但是,我只是不希望讓你有一個破壞別人感情的名號。你也知道夏飄雪跟Sherry在這台灣圈算是有點名氣的人。傳出去,會很難听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台灣人像盤散沙。在這個台灣人已經少到很可憐的城鎮,大家能想到的並不是團結,而是如何八卦,如何踩在別人頭上爬上去。很可悲的,很不想承認的。但是事實如此。卡加利的台灣人,自組自的小圈圈,像個大染缸,跳進去被染的五顏六色,怎麼刷洗也無法找回當初的白。
「總之,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受傷,這樣你懂嗎?」小馬兩只手在桌上搭啦搭啦地敲著,最後做了這樣的結論。
我點點頭,代表我了解。
而我真的了解嗎?應該說當時年輕氣旺的我,根本沒有去想到傷害誰,會者被誰傷害。感情太不理智,縱使我能自豪的說自己是理智的人,卻常常在理智與感性拉拔戰時輸給了感性,讓它一腳踩到我頭上來。
小馬送我回去的時候,問了一個讓我思考非常久的問題。
「所以呢,你們兩個…要怎麼辦?」
「小馬,我和夏飄雪之間的問題,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的。那不是一種,說在一起就在一起,或者就可以解決問題的情況。」
「我不太能了解。」
我嘆了一口氣,「別說你不了解了。連我自己都無法解釋自己的想法和感覺。」
「愛情跟友誼,你把你們歸類在哪一個?這樣想,不就清楚了?」小馬後來替我自己做結論。
而就是這個問題了。
我想了很久,非常之久。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始終沒有去解開,或者弄清楚它的。那時候的我,只是希望別再有轉變了。這樣靜靜的就好,什麼都不要有轉變了。而後來的我,的確找到了答案。即使那個答案,不是我追來的。卻還是清楚的出現。不過,那也是以候的事情了。
這時候的我,只是這樣看著夏飄雪。就好。
友誼和愛情太狹窄了,我找不到界線,也不想去找。
聖誕節的前一個夜晚,人說的聖誕夜。我不但沒有感恩的心情,還無聊到溜到夏飄雪家,在他讓人眼花撩亂的大書櫃前挑幾本世界名著來培養氣質。
後來他手上拿了兩條,嘴上咬著一條,走出房間,看見他皺著眉頭的樣子,我差點笑到把整個書櫃給推倒。(人類的無限潛能?)
「你笑什麼?」他沒好氣的把領帶丟到我臉上,害我手忙腳亂的丟了書接住那一條不知道幾百塊的高級玩意。
「只不過一條領帶,勞動夏先生您這樣費心?」我看著手上冷銀和有冷藍,以及夏飄雪嘴巴上餃住的那條淡棕。
他白了我一眼,「我愛漂亮不行?」
我走過去,「當然可以。明天聖誕節嘛。你有沒有紅襯衫綠領帶?」我開玩笑地對他說。
「洛心,你欠打?」他果然恐嚇狀的拿著領帶甩了我一下,我趕忙住嘴。
「好啦。黑上衣配冷銀的領帶,這樣夠配合節日吧?」我把冷銀色的領帶繞過他的脖子,聳聳間,一臉痴兒怎麼連這樣都不懂的表情。
「黑色不會太死氣沉沉嗎?明天可是聖誕節。」
「所以就說紅上衣綠領帶,唉唷,別打我頭。」我抱著頭抗議,夏飄雪笑了出來。
他伸手接過我手上的領帶,正要轉回去放好的時候,我突然開口問。「喂,教我打領帶好不好?」
「打領帶?你不會嗎?」他有點訝異問我。
「我哪會啊,我又不是男生,怎麼會打領帶?」我反駁。
他放好其他的領帶,拎著剛剛那條棕色的又走回來,「台灣學生制服不是要打領帶?喔,我忘了你沒在台灣念高中,國中呢?國中沒有嗎?」邊說,他邊把領帶圈住我脖子。
我搖搖頭,「我國中的時候只有一個可笑的紅色蝴蝶結。」因為實在太可笑了,所以大部分女生總是喜歡拿下來,等到要服裝儀容檢查的時候才會意思意思掛上去。導師們大概也了解掛著那個蝴蝶結有多難看,所以也幾乎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回想起來,離國中那段日子還真久了。那時候,身邊圍繞的是同樣的人,說的听著是熟悉的語言。曾經對那種環境一點感動也沒有,太習慣了。出國了這幾年,才發現只是在那樣單純簡單的環境下,都變成一種抓不到的幸福。
「就是這樣繞過來……想什麼?眼楮都紅了!」夏飄雪彎身拍拍我的頭,打算把領帶解開。
我抓住領帶,示意他繼續繞,「沒有,只是突然想到在台灣的日子。這樣繞過來嗎?」
「對,這樣,然後從這邊拉出來,」他抬高我的下巴,把領帶從中間的圈圈拉出來,「怎麼突然想起台灣?多久沒回去了?」
大概是他語氣太暖了,被他這麼一問,我差點沒哭出來,哽咽的說,「兩年了,嗚,我好想我爸爸。」
「想他?打電話回去給他呀。」這次他松了領帶,轉身抽了一張衛生紙給我。我再也撐不下去,大力地抹去眼淚,折對半繼續跟鼻涕奮戰。
「我…我也知道…打,打電話。可是,你……你知道嗎?我好害怕,我即使很想我爸爸,可是,就是提不起打電話給他的勇氣。每次總覺得電話像千斤重。而最可怕的是,我,我居然就這樣習慣了沒有打電話給我爸爸,而那種感覺,就好像……我從來沒有爸爸一樣。即使沒有他,也無所謂一樣。」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無力感就這樣排山倒海而來,在我可以搞清楚自己在說些什麼的時候,所有的困擾就這樣宣泄而出。「可是我不知道不是那樣的。我很想,很想陪在我爸爸身邊,真的,很想。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