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我的人,叫了一聲,放開手。他大概沒想到,小雛菊…也沾血。
我沖到蘭姐身邊,推開她,抓住蘭姐的人拿著打破的酒瓶砸了下來,我只覺得背上一陣刺痛,差點昏過去。
蘭姐扯開了那個人,拉起我沒命的跑。我的意識早就模糊了,支持我奔跑的是那句在我耳邊環繞的︰「為了李華成…」
「為、了、李、華、成…」
蘭姐逃開了。
我…並沒有…
我昏了過去,發生什麼事,我全忘了…
我只記得,醒來的時候,我身上不是我的衣服,是歐景易的…
歐景易的衣服下,我是赤果的。
他抱著我,眼楮帶著淚…一聲又一聲的跟我說對不起。
我只覺得下月復劇痛,背也抽痛著。
「小雛菊,對不起,我來遲了…」他哭了,歐景易跪倒在我身邊,抱著頭大哭。
他身上也是傷痕累累。
「歐景易,李華成呢?」我勉強坐起來,拉緊身上的衣服,無力的說著。
「成哥帶另一批人去找妳…」他們分成三批人,整個高雄的找。
「歐景易,帶、帶我回去,不要‥不要跟成哥說‥」
話到此,我淚掉了下來,站了起來,我一步一步的走向門外,門外站的是歐景易的手下。
他們全部一臉憤怒、又不敢說話…
「我是不是你們嫂子?」我看了他們一眼,淡淡的說著。
他們全部點頭,一下又一下堅決、肯定…
「好,今天的事,除了我們,沒有別人知道。」我不想再…拖累李華成了…
「嫂子…」他們開口,敢怒不敢言。
「答應我…」他們含著淚,點點頭。
誰說,黑暗里沒有光芒?這些人的義氣,就是光芒…
「歐景易,帶我回去吧,我好累了…」
話說完,我身子倒了下去,再一次的意識模糊。
***
「雛菊姐,外面有人砸場子。」
辣椒走到我前面,一臉不安的說︰「成哥不在…」
「不用找了,叫小四那邊人過來,我去看看。」
我站起身子,甩了甩卷燙的長發,拉了拉上衣的細肩帶,拉直了黑色的皮褲,帶著小辣椒,往樓下走‥
耳上的銀環、十二個耳洞,清脆的響著…
腳上的細跟涼鞋,踏著樓梯,傳出一陣陣清亮的腳步聲…
那一年,我十八歲,是李華成的女人…他的女人。
不再是包袱‥不再是用手一折即斷了柔弱雛菊…
***
「等一等!」打到這,我揮了揮手,要小雛菊停下來。
「嗯…」她再度抽了一口煙,淡淡的響應。
「妳抽煙,也是那個時候的事嗎?」我看著煙灰缸里躺著十來只的煙蒂,小雛菊的煙量很大,抽的也很快。
她搖了搖頭「不是…他從來不讓我抽。」
她看了一眼煙,眼神里流露出傷心。
「他自己不是也抽,怎麼不讓妳抽?」儲存,打開新的檔案。
「男人都這樣,他們做的事,不一定讓妳做…」
猛然,她吸了一口煙,然後吐出了個煙圈︰「他們會抽煙,卻不讓妳抽。」
她再度吸煙︰「他們能出軌,卻不讓妳出軌…」
她的聲音還是很遠,讓人感覺不出存在…。
「出軌?」我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有點訝異的看著小雛菊,
他們倆總是那麼近,那麼需要對方,仰賴著對方的氣息而活…
怎麼會出軌…?我看著她想從她無神的雙眼里找出答案,但是…除了空洞,我看不到其它…
***
我從浴室走出來,李華成坐在床上吐著煙,看著我。
「今天比較早回來?」我拿掉浴巾,背對著他,找起我的衣服。
他走到我身邊,手模上了我的背,我轉頭對上了他明亮的眼楮
「不用模,丑死了。」我背上有疤,一條一條的疤,我也忘了,到底是什麼時候留下來的。回頭,套上他掛在椅子上的襯衫。
他雙手把我一圍,把頭埋在我頸間,淡淡的說︰「還疼嗎?」
有一剎那,我眼淚差點掉下來,不過,我還是緩緩的回頭,笑著看他︰「還不都是為了你。」
他眼神黯然,看著我。
模著我的卷發,又問︰「還是不懂,為什麼燙頭發?」
我沒有說話,我自己也是不懂,為什麼燙了頭發。
「別問了,我還是你的小雛菊,ㄋㄡ∼這玩意兒永遠洗不掉的。」
我拉開襯衫,借著燈光,可以看到我左胸上那朵艷黃的雛菊…
我十四歲那年刺上去的菊花。
他看著那朵菊花,眼中閃過一個不易察覺的痛苦,吻上了我。
那一吻,很淡,和以往都不同…
那一吻,有點變質…像一個沒有了愛的吻,只有的吻…
***
我們變的很常吵架,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寸步不離的跟著我。
我自嘲,那是因為我長大了,不用他保護了…
今天,也跟以往一樣,他摔了杯子,拿起外套,踏出家門。
我沒有說什麼,只是靜靜地看他離開。
不是第一次了,也不會是最後一次,關了燈…我上了床。
再一次躺在這張只有我的床上。我知道他今天晚上不會回來了…
他去哪,我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
流言,早已滿天飛,我並不是沒有听過,
我只是不想求證,我只是很累罷了…只想好好睡一覺。
閉上眼那一瞬間,腦中想起了四年前,我也是在這張床上把自己給了他。
記得那年,我在巷子里發現他,被打的根豬頭一樣;
記得那年他帶著嘲謔的笑,把脖子上的項鏈給了我。
記得那年,我在 車場找到他;也記得那一年,我離了家和他私奔,尋找我的幸福…我要的幸福…
沒有溫度的房間,月光從窗前灑了進來,晶瑩剔透的淚從我眼角流下。
***
「只有妳…讓我有活著的感覺…」
我閉著眼楮,腦中浮起李華成的話。
是嗎?
我問,卻沒有答案。
「雛菊姐…外面兩個瘋丫頭吵著要見你,趕都趕不走…」辣椒探了探頭,半掩著門,小聲的問我。
「誰?」我懶懶得眨了眨眼睫毛,淡淡的問著。
「她們…她們說是,說是…」小辣椒結巴著,不敢說。
「說什麼?」我睜開眼楮,不在意的問。
「她們其中一個女生說是…說是成哥的、的…女朋友…」小辣椒用很小的聲音,抖著說。
我睜開眼楮,看了看她。嘴角揚上了殘酷的笑容。
好啊,我這正牌夫人沒去興師問罪,她倒找上門了?
難不成,她要來控訴我第三者?
我笑了,冷冷的笑著。
站了起來,我轉身,看著鏡子里的人。
紅卷的頭發,銀色的小可愛,紅色的皮褲,上翹的眼睫毛,紅鮮的雙唇。
「讓她們進來。」我想看看,想看看是什麼,能迷住李華成…
我可以听見自己的心跳聲…在門開那一剎那,我轉過身,腦海里已經出現最殘酷,最不堪入耳的話…
帶著笑,我轉過身…
在看見進門的人兒時,我的笑…狠狠的、冷冷的、僵在我臉上…
五年前的自己…
進來的兩位女孩,我不用問,就能知道哪一位是主角…
她留著短短的頭發,不施胭粉,有著天然的清純,清秀…
瘦小的身子,睜著大大的眼楮,沒有畏懼的看著我…
我握緊拳頭,在心里狂喊,那不是我嗎?那、不、是、我、嗎?
那不是五年前那朵柔弱,清純,不受污染的小雛菊?
我努力壓制胸口劇烈的起伏,扯了一個笑︰「名字?」
「莫莉。」女孩開口,聲調柔柔的。
「找我?」我恢復了平靜,看著她,說著。
「成哥,這一年都來找我。只要妳一和他吵架,那天晚他就是在我家。」她笑了。
我也笑了。不一樣,她和我不一樣,也許是年代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