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要出口的咒罵又吞了回去,努力把剛才那荒謬的念頭驅走。他真正希望享有的是她的身體,這個希望還沒有全然受阻。不過當然啦,除非他真的要把她嫁給杰柏。
這回他是真的咒罵了出來。「長話短說。」他對紐霖說道。「現在很晚了,我可不喜歡睡在外面。我警告妳,丫頭,別讓我後悔把自己舒服的房間讓給了妳。」然後他帶著對裘琳、對紐霖,尤其是對他自己的怒氣,大步踏出房間。他用力把門關上,想藉此表現自己的權威,但他懷疑那看起來比較像是在賭氣。
他氣沖沖地離開之後,裘琳頓時泄了氣,就像一張帆失去了推動前進的風力。她跌坐在床上,抬起悲傷的眼楮望著詩人。「噢,紐霖,我現在要怎麼辦?」
「我相信他不會傷害妳的,孩子。」
她喃喃地說道︰「他不會把我煉在牆上,或許不給我吃喝,並不表示他不會傷害我。」
紐霖露出半邊溫柔的笑容。「他寧願切斷自己的手,也不會讓妳受到傷害。」
她做一個鬼臉。「你以為他是一個正直的人。」
「我只知道我看到的。」
「你知道的比我們都多。」她走過來跪在他面前。「告訴我要怎麼辦?怎麼月兌逃,怎麼樣最能夠幫助我們的同胞。」
「如果妳逃跑,就會發生戰爭。那會幫助妳的同胞嗎?」
「他們不只是我的同胞——也是你的。而且沒錯,會有幫助,可以不受英格蘭人的統治那是很糟的事情嗎?」
他沉默了許久,然後他彷佛突然從一個只有他能去的地方回來了。「石頭會長高。」
「什麼?」
「外面那邊,環繞著我們。」他用手臂大力揮比著。
「他造的牆?你指的是這個嗎?」裘琳問道,心往下一沈。「這就是預言所指的意思嗎?」
「等石頭長古,樹木不再生長……」
裘琳猛然跳起來,心里興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那麼我們必須把牆推倒,以免它再長高。我一定要逃出去,紐霖,我一定要!你願意幫助我嗎?」她懇求道。「你願意嗎?」
他拍拍她的手。這是他給她的唯一的安慰方式。「妳要听、要學,我的孩子。等妳叔叔回來以後,我會跟他講。我們會看看有什麼辦法,別為妳無法控制的事情煩心。」
「可是對于那些我能控制的事情,或者至少能夠改善的事情又怎麼辦?我必須為那種事情煩心。」
「妳要听、要學,」他又重復一遍。「而且不要怕。」
不要怕。老詩人離開以後!裘琳仍坐在地板上。她雙手抱膝,紐霖最後說的話在腦海中回響。不要怕。她怎麼能不怕?
她抬起頭環視周遭。她的監獄牢固無比,而且又很舒服。雖然很新,也沒有粉刷的牆壁那種緩和的效果,也沒有地毯與壁氈,但仍是一個親切的地方,有著高高的天花板和很好的煙囪。但管它親不親切,這里仍然是一座監獄。
她用眼楮搜尋,想找出一個弱點,一個能逃出去的方法。風吹動著窗板彷佛拚命想進來,就像她拚命想出去一樣。她起身走向門前,但門是從外面上鎖的。
她氣餒地敲著木板,把拳頭都敲痛了也不在乎。「木親歐夫那堆!可惡的豬!」
「去睡覺吧!」一個低沈的聲音在木板外面響起。
她彷佛被刺到般往後跳開,然後怒視著木板,想象著費蘭德那張狡猾的瞼正躲在後面。
她罵道︰「希爾魯非。」
「嗯。希,意思是狗。我冒昧猜猜看,我是某種低賤的狗,對不對?」
「木親!我看不起你,你這懦夫。你是一條蛇。薩爾拂衣。」她的胸口激動地起伏著。
此時此刻她恨不得親手殺掉他。
木板發出嘎吱聲。「我想要妳。菲代慕諾提。「裘琳驚抽一口氣,猛然從窗邊彈開。她先是感到生氣,然後是困惑,又變成惶恐——她的心髒失控般狂敲著痛苦的節奏。「哼,我……我可不想要你,我恨你,你……你讓我惡心。」
「我們要不要來測試一下妳的話?」
蘭德搖晃著木板。見沒有回應,他又晃了一晃。他媽的,他真的想要這個野丫頭!扁是站在窗外,知道她一個人在他的私人房間里,就已經使他興奮起來。他仰頭大喝兩口皮囊袋里面的酒。
「有什麼問題嗎,裘琳?妳沒有辦法迅速頂回我的話了嗎?」他把肩膀靠在石牆上,手平貼著木板。他只消把臨時加上的閂子拿掉,就可以打開窗板。只要提醒她上次那麼快就向他投降了,她就不會再那麼伶牙俐齒,而且她還是一個處女。
他的大腿之間突然一陣刺痛,他不由得申吟出來。為什麼英格蘭宮廷中沒有一個女人能這樣影響他呢?即使他原打算娶的黎家女兒也不曾這樣激起他的。可是這個韋爾斯姑娘「怎麼了?不準進你自己的房間,是嗎?」一個愉快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蘭德站直身子,心里罵著自己是傻瓜——也罵著奧朋指出這一點。他看見奧朋後面還站了一個人,是亞倫。他們兩人都為了慶祝今天白天的成功而喝了不少酒。
「我認為她控制住了他的蛋蛋,亞倫。你說呢?」
亞倫笑了。平常他並不會跟長官這麼喳呼,可是奧朋的風趣再加上酒精的作用,使他忘了謹慎。「她的手很縴小,可是看起來很有力。」
奧朋追問道︰「有力得足以令了不起的費蘭德下跪?」
「夠了!」蘭德吼了出來。他們拿他的損失來開玩笑已經夠糟,讓裘琳听見他們的話卻是更糟。
「我說啊,干脆上了那個丫頭了事。」亞倫宣布道,然後打一個嚅。
蘭德用肩膀把他們兩個人頂開,亞倫被他推倒在地。「夠了!」
可是奧朋並沒有被蘭德的惡劣心情嚇到。他緩緩跟在他後面,與他保持著距離。「那個家伙的建議有那麼糟嗎?我認為那正是你喜歡的呢。所以你何不發泄一下自己的不快?除非你怕她會拒絕你。」
「她不會拒絕我的。」蘭德轉身面對這兩個戲弄他的人。「她不會拒絕我,可是我對她有別的打算。」
「別的打算?什麼別的打算?」奧朋笑著問。
「杰柏。」
他不該把尚未成形的計劃說出來。可是話一出口,就再也收不回來了。現在他弟弟的名字就懸掛在他們之間,一個名字——一個念頭——再也不會消失了。
「杰柏?」亞倫站起身,又打了一個隔。「你要把那個姑娘送給杰柏?他為什麼——」
奧朋用手肘頂一下他的肋骨,他的話只說了一半。
「杰柏怎麼樣?」奧朋問道。他變得嚴肅起來。「你是說你要把那個韋爾斯女人嫁給杰柏?」
蘭德握緊拳頭。這听起來非常合理,然而他心底某一部分又非常痛恨接受這個想法。
見他沒有回答,奧朋走到他身旁,臉上滿是好奇之色。「這是一個很聰明的計劃。聰明,不錯。」
「目前感覺起來倒不怎麼聰明。」蘭德咕噥道。他想要她,每個人都知道這一點。但是如果她某一天會成為杰柏的老婆……「他媽的!」他低聲說道,拚命壓抑住對她毫無理性的渴望。把她嫁給杰柏可以解決一大堆問題。他拒絕為一個女人而失去一個大好的政治良機。
他已經在瑪蓮身上犯過錯誤,以後再也不會犯了。他可以找別人來解決自己的需要,誰都可以。
他把心一橫,直視著老友的眼楮。「杰柏除了對姑娘之外別無長處。他想擔任神職不成,他不認為亨利王的朝廷是大好的政治舞台,只把那里當成皇家妓院,那孩子的天才就在女人身上。他應該能夠很輕易就馴服這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