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當然不會反對這個論調。她促使床上這名女子說那句稱得上驚天動地的話時,便已看見在麥斯身上所產生的效果。「只可惜你上午出去了,否則便親眼目睹他們在書房里的情形。麥斯等于已經愛上她了。」
「他呀,只不過是看上她的身體罷了。」將軍頗不以為然,「但是,我並不怪他。」將軍的目光再度落向床上的睡美人,「她令我想起首任情婦,當時,她很年輕,有著一頭紅發;那一雙又白又女敕的大腿,教男人見了……」
「少在我面前提起她的事!」夫人忿忿地打斷他的話,「上帝啊!難道男人個個都是色鬼?」
他咧嘴一笑,「大部分都是唷。」
「將軍,到了你這個年紀還自吹自擂,只會令人覺得可悲。言歸正傳,我們應該把好怎麼辦?」
「我們應該輕輕松地做壁上觀。麥斯稍稍沾一點腥,對他並不會有環處。只不過,他把情婦和未婚妻放在同一個屋檐下,若是被人知道了,只怕會惹來閑言閑語。但是,話又說回來,我就是喜歡這種凡事都不怕、硬是要賭賭運氣的人!」
「你自己咋天才說過一點也不喜歡麥斯。」
「應該給這孩子一個機會嘛,」將軍企圖為自己找台階下,「我不是常常這麼說嗎?」
「才沒有呢!」
「就當我現在說的好了!」將軍氣鼓鼓地說道。
夫人這才滿意她轉身走開,心知將軍一定會跟過來。來到窗邊,她轉過身來,「誠如你所言,麥斯是個嚴肅的孩子,盡避他一心想得到這位寡婦,但只要露薏小姐還住在這里,他便會一直按兵不動。」
「當然有辦法可以支開她!」
「天下不論任何事,都會有解決的辦法。」夫人心里另有打算,並且還不只是要露薏整理行裝回倫敦而已。「我所想的辦法,不僅要能支開她,而且還要能解除這樁婚約。」
將軍挑高一道眉,「惡作劇,這便是你念頭所念!」
「少在我面前賣弄莎士比亞的句子,我外婆說過,後人對那老小子的推崇其實有點過于夸張。回到正題,麥斯應該會年底之前結婚,將軍,你有何妙計可以結束這一項婚約。」
將軍對她咧嘴一笑,「移情別戀是個不錯的點子,但麥斯卻得付出極大的代價。所以呢,我正在想他那位未婚妻有多麼地不喜歡小動物。丹佛夏地處郊區,理當不乏一些野生動物,若是其中有一、兩種出現在布拉德園,應該不足奇。」
「說得也對。」夫人笑咪咪地說道,「這園里的確有不少狂野的東西。」她的目光自將軍的臉龐向下移。
將軍不復再去煩惱麥斯和露薏的事,他捏一下對方的小手,「夫人,我來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作真正的狂野。」
他倆輕松地穿牆而過時,將軍補充說道,「夫人,你可別弄擰我的意思,麥斯可以和那個寡婦上床,但卻不可以娶她。你別擅作主張想撮合他們,」他大喝一聲,「我不準!」
她有點迷糊地躺在床上,明明覺得剛才有個男人曾對她說話,但是,她睜開眼朝房里一望,卻沒有看到任何人影。床頭小幾上的鐘正指著下午四點天啊,她居然睡了好幾個鐘頭呢!
輕輕地敲門聲響起,房門隨即被人推開,露薏小姐探進一顆小腦袋。
「你醒了!」露薏大叫一聲,然後溜進房里,並小心地關門。來到床邊,她兩眼閃動著歡愉及頑皮的神情「侯爵說,我最好別在晚餐前來打擾你;但是,我實在忍不住。你既然已經醒了,該不會介意我們來著你吧?」
「當然不會。」琴娜的語氣其實不算頂熱中。
「以你所經歷過的事情來說,你看上去精神還算很好嘛!」
「我所經歷的事情?」琴娜重復道,心里不禁開始猜測對方究竟意所為何。
「侯爵全告訴我了!」露薏張大雙眼,以強調的口吻說道,「我可以想像你有何感受。‘’「是嗎?」琴娜不動聲反問道。
「當然,換作是我回到鄉間別野,發現情況一團糟,我一定會大大光火。由布拉德園的情形,我便可以推測你的僕人想必未曾用心照顧府上的別野。」
「那個地方只不過是棟小木屋而已。」
「侯爵說那是一棟很迷人的小木屋。」
「他這麼說?」琴娜不置可否地喃喃說道,心里卻在想,麥斯對對未婚妻撒謊,定是為著要隱瞞他和琴娜單獨共度一夜這樁事。
露薏當然不可能知道琴娜腦中在想什麼,她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我一向喜歡鄉間小屋,等你安頓妥當後,也許可以邀我去府上參觀。」說到這里,她忽然兩頰一紅,「我真魯莽!居然會說出邀請自己的話,請原諒我一時失言。事實上……」她傾身向前湊在琴娜耳邊輕聲說道,「若是你真的邀請我,說不定我等不到那個時候便已經離開此地了呢。」
「怎麼會呢!」
「不是我愛挑剔,侯爵府里的僕佣真是非常不盡職。我猜想,也許是因為他多年不曾回來的緣故。但是,他畢竟是一位侯爵,手下的人行事應該配合他的身分地位才對嘛。你相信嗎?昨天晚上,居然有貓在走廊上活動!你想想看,是貓哩!我對這種野東西一向過敏,于是立刻拉鈴喚上僕人上樓,結果,你猜佣人怎麼說?」
「我猜不著。」琴娜眼角露出一抹笑意。
「女佣說布拉德園根本沒有貓!還說我一定在作夢!這不是等于說我在撒謊嗎?」
「關于這件事,侯爵本人怎麼說?」
露薏只是飛快地一搖頭。事實上,侯爵對她聲稱府上有貓一事抱持懷疑的態度;听她說起屋里有個武士打扮的男人時,他更是笑彎了腰。他握住露薏的手告訴她,這一切全是因為她在路上听了園中鬧鬼的故事所產生的幻想。
「侯爵也說府中不可能有貓。我卻表示,他已有九年未曾踏上此地一步,根本沒有資格懷疑我的判斷力。」
「侯爵已有九年沒有回來過?」
露薏點點頭,「他還用這個當作說動我跟他一起回來的理由之一。他說,他對這里所留下的最後印象,全是一些不甚好的回憶,因此希望我們首次共同出游的點點滴滴能幫助他忘去那些不愉快。」
「原來如此。侯爵可曾說到他對此地有哪些不愉快的記憶?」
「那倒沒有,他連一個字都沒提,而且一提起這件事,他的心情便變得很低沉;到後來,我甚至連提都不敢提。我猜想,一定和某種損失或創傷有關。」
「也許沒那麼感性。」琴娜說,「說不定是因為他自己所做的某件事,而他對那件事覺得有愧于心。」
「不,不可能的。」露薏急急說道,「侯爵是我所見過最正直、最有榮譽感,而且脾氣最好的一個人。」
「是嗎?」琴娜反問一句,「在我的感覺上,侯爵卻像是一個很沖動、很情緒化的人。」
露薏開心地笑著說道,「喔,衛小姐,他才不是呢。事實上……」她忽然壓低嗓門,「不怕你見笑,有時候我還真希望他能夠浪漫一點。」見琴娜抬起頭來,她隨即神色一正,「侯爵一直很君子,從來不會做出任何稱得上浪漫的事。比方說,他從未寫過一首詩送給我!」
「的確不太懂得情調。」琴娜嘴里這麼說,心里卻懷疑,侯爵待異性的態度也許因人而異。
「我好希望他能以比較浪漫的方式追求我,像是每天送我一束花,或是一大疊充滿甜言蜜語的情書。此外,我希望他能對跳舞會更熱中一點。」說到這里,她忽然用力抱住琴娜,「喔,我好高興你來了!這些事,我既不能告訴女乃娘,更不方便和倫敦那些朋友談話。你留在這里,好嗎?起碼住到你的僕人把小木屋整理好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