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不,我總歸還是得下樓的呀!」露薏說道,「我可不能讓侯爵以為我是一個會賴床的懶人。況且,我還有事要和他商量。爸爸說過,我不可能找到比伊凡康更適合的對象。我認為他說的不錯,畢竟,侯爵身上有兩樣特質我非常欣賞,那便是年軒、英俊和多金。」
「這樣說起來,應該說是三項特質才對。」羅太太一面說,一面在心里暗暗嘆口氣。小姐一向對數字不敏感。
露薏再度坐直身子,「爸爸說,我如果嫁給侯爵,便毋需為家用和金錢之事操心。」
「人生除了帳單之我,還有其他許多事呢!」羅太太走到窗邊撩開帷簾好讓早晨的陽光照進來。此刻,她心里想著的是,侯爵人高馬大,而且一副精力充沛的樣子,露薏婚後,想必很快便會懷孕。如果侯爵的孩子繼承了父親的特點——是個又胖又壯的女圭女圭,露薏生產時只怕會吃不少苦頭。在羅太太看來,還是達特摩伯爵比較適合小姐。他身材瘦高,舉止溫文有禮,如果他肯更積極一些追求露薏,此刻他們便是處在陽光明媚的鐸貝,而非又濕又冷的丹佛夏。
「我真的好想回倫敦去。」露薏說道,「如果明天便起程,我們剛好可以趕上二十四號在公爵府所舉行的舞會。」說到這里,她興奮得直拍手,「就是這樣!只要侯爵陪我去參加舞會,我便考慮原諒他如此不夠水準的待客之道。女乃娘,這個主意不錯吧!」
羅太太沒有回答,因為,她看見樓下前院進來的人。侯爵本人在兩名僕從跟隨下,正騎著馬步上車道。然而,令羅太太說不出話來的,卻是侯爵前方坐著一名年輕女子。更有甚者,盡避女郎渾身罩著侯爵的大外套,但兩人看上去都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樣。
「女乃娘,你有沒有听見我的話嘛?你在看什麼?」
「喔,沒什麼,小姐。」羅太太將窗簾重新拉合,並轉身走回床邊,「露薏小姐,你得吃點熱食使自己保持溫暖。吐司和熱可可如何?我這就下樓為你準備。留在床上別起來唷。」羅太太舉步朝房門走去。
「好吧!和風雨纏斗一整夜後,想必侯爵今晨也不會有太好的心情。」
羅太太的腳步在門邊猛煞住,「親愛的,你怎麼知迫侯爵昨天在外過夜?」
露薏微微一笑,「你忘了嗎,管家說的呀!我倒搞不懂,這種風雨交加的天氣,他干嘛還要出去。想必是為著某樣他非常迫切需要的東西。」
「依我看來,他只怕已經找到了!」羅太太自言自語地說,接著便匆匆推門而出。
露薏靠在床上,心頭決定不下應該穿哪一套衣服下樓。忽然,她耳邊傳來一陣窸窣的聲響,于是連忙坐起,目光隨即掃身窗簾下方,她著見厚重的絨布底部降起一塊,而且還動來動去,好似里面藏著某種小動物。
「是貓!」露薏大叫一聲。僕人們說府里絕對沒有貓;這下可好,她非親手捉到這小畜生拿給侯爵著,好證明府里的下人有多懶。
她穿上睡袍及軟鞋,迅速地來到窗邊,一把用力拉開窗簾、露薏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便見到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從地板上跳到窗邊;更教她驚異的是,那團東西竟然穿過緊閉的玻璃窗跳了出去!露薏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因而推開窗戶朝下望,本以為會看到地面上一攤血模糊的景象。
然而,映入她眼簾的,卻是侯爵正在下馬。露薏剛開口呼喚他,卻見他轉身伸手去抱馬上的另一個人——是個有著一頭烏黑秀發的女人。露薏出于本能的有些酸意。
她顧不得自己身上只穿著睡衣,探身到窗外以甜膩的嗓音說道,「早啊,爵爺!」
麥斯完全沒有料到未婚妻已經醒來,腦中思緒迅速地悄轉一圈後,他抬起頭說道,「早安,露薏小姐。希望你昨夜睡得很好,因為,我替你帶來一位朋友。衛小姐已經同意應邀前來布拉德園小住一段時間。」
若非勉強自我控制住,琴娜此刻只怕會瞠目結舌。侯爵真不愧是撒謊高手!听見樓上傳來的聲音時,琴娜也抬起頭。剎那間,如果可能,她真希望自己能立刻縮成豌豆般大小。因為,只消看一眼露薏的表情,便可準備判斷出自己和侯爵此刻所給別人的印象為何。
「爵爺,你可以放我下來了。」琴娜裝出柔柔的嗓音說道。
「哇,衛小姐?真的是你!」露薏听出琴娜那特殊的口音,臉上隨即露出一抹分訝異的表情。「你怎麼會在侯爵的懷里呢?」
琴娜還沒來得及開口,侯爵已經先說道,「衛小姐扭傷了腳。先讓我將她抱進屋去,以便有人好好照料她。你有任何問題,還是待會兒再問吧。」
琴娜倍感意外地發現,侯爵壓根兒無意放她下來。只見他咧嘴一笑,神情顯得十分愉快。只不過,他的笑,是送給樓上那位小姐的。
「放我下來!」琴娜壓低嗓門說道,由于語氣略帶強硬,因而听起來有點像命令、而非要求。這家伙實在太過份了,不但將她像一包肉似的抱在手里,同時卻還有本事朝未婚妻擠眉弄眼!
麥斯一副沒見她剛才所說的話的模樣,逕自轉身對車夫說道,「把衛小姐的行李拿進大廳。」他一面說,一面已舉步朝大門走去。
「你實在沒有必要一直抱著我。」琴娜見門站著一群下人,不禁頓感十分困窘,因而以抱怨的口吻說道。
「你企圖自行走路的英勇表現,我可是已經看夠了。」麥斯以極輕的音量說道,「拜托,別害我在自己家里出洋相。」
琴娜聞言立刻羞紅了雙頰,回想起方才自己當著車夫和馬僮的面,曾不自量力地硬要逞強。「如果我有令你為難之處,我向你道歉。」
「你只要別幫倒忙就可以了。」麥斯說,「總而言之,你我都必須表現出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的樣子。」
此時,一名打扮像是管家的中年婦女進入大廳,只見兩手一拍,門內各處探頭探腦的下人們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爵爺。」中年婦人向侯爵微微一曲膝,「這位小姐需要休息;目前,只有那間中國式客房可供使。」
「不行。」麥斯以斬釘截鐵的口氣說道,「立刻清理出另一個房間。」
「是,爵爺。」管家回答的語氣里有著明顯的不情願,「只不過,其他的房間都有許多需要修繕的地方。」
麥斯皺起眉,勉強按捺住滿肚子的不耐煩,「藍廳呢?」
「爵爺,我們剛剛才發現它的屋頂漏水。」
「我記得三樓好像有一間棣廳。」
「不錯,爵爺,但是里面的彈簧床壞了,村里的鐵匠昨天才帶回去修理。」
麥斯深吸了一口氣,勉強自己務必要保持良好風度。「我放棄。你來告訴我吧,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避家的表情顯得好生為難,兩手更是不停地相互擠搓。「爵爺,很抱歉,不過,我們並不知道您還會有另一位客人光臨。您也知道,這棟屋子已經有好幾年沒人居住,呃……」她有些無奈地兩手一攤,「我只是依令行事啊!」
「我確信你已經盡力而為。」麥斯說。的確,他甚少回布拉德園居住,因此吩咐過盡最減少開支。
「你們所說的那一間中國式客房,是不是有何不妥之處呢?」琴娜見兩人都不說話,情況顯得有些僵持,于是開口問道。
侯爵和管家交換一個眼神之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