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疼老者,也心疼帝煞。
「要不要喝牛女乃?」為了避免尷尬的氣氛,她笑嘻嘻地從超商袋中拿出一瓶鮮女乃。
老者威嚴的臉龐,露出一抹詫異的神色。
「雖然這麼老才喝已經避免不了骨質疏松癥,不過多少可以補充營養。」唐凌瑄逕自說著。
「不用。」他才不老呢。
「老了就要認命,不用錢的就喝吧!硬是將鮮女乃塞進老者滿布皺紋的手中,放棄正常的生活,去跟著那一塊石頭?」
「想說什麼?」不等老者開口,唐凌瑄自動地坐進車內。
爽快的小娃兒,老者欣賞地笑了,「談談你和帝煞。」
不愧是赤烈盟前任盟主,即使卸下職位,仍難掩那股渾然天成的氣勢。
「我和他的狀況都很好。」終究是父子,他是愛帝煞的。唐凌瑄溫和地道︰「老爺子不用擔心。」
「你們的現況我很明了。」
既然如此,目的便不是單純的鑒定她是否合格的問題了。「老爺子想談的是我和帝煞的未來?」
「小娃兒很聰明。」他一向相信兒子的眼光,看來,他的信賴並非純屬盲目。
「我叫唐凌瑄,不叫小娃兒。」又不是七、八歲小孩,更不是吵著喝女乃的女圭女圭,怎麼這樣叫?她上次忘記抗議了。
「小娃兒真的愛上那冷冰冰的男人?」
又喊她小娃兒了。「完全正確。還有,請叫我的名字。」唐凌瑄再次強調。
他認真地看了看唐凌瑄,隨即又嚴肅地轉過臉,正視前方,維持著習慣性的漠然。
「不怕我會阻礙?」他淡然開口道。
「您不會做這種事。」唐凌瑄肯定地回答。
「很少有人會形容自己的兒子是石頭。如果帝煞是小石頭,那老爺子就是大石頭,都是一樣的頑固。」
「別拿我跟那家伙比。」老者臉臭著。
「看吧,如果是帝煞听到我這樣說,他肯定也會這樣回答。」但她覺得這個老人家的表情比他兒子豐富多了。
「言歸正傳,老爺子今天應該不是來找我抬杠的吧?」唐凌瑄打算進入正題。
被這小娃兒一攪,他倒忘了正事。「那家伙死心眼,赤烈盟盟主夫人的頭餃,你這輩子是想甩也甩不掉了。而且,在赤烈盟中你將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以及可能隨時和愛人分離的危險。」她認真地接道︰「富裕的生活對我而言,不是嫁人赤烈盟的目的,也不是我追求的。」
「要愛情不要面包。」老者刻意地冷哼了一聲。
「何不說要愛情不要性命?」唐凌瑄反問道。
「那家伙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的女人。」老者冷聲道。
「而我只要安心地躲在帝煞的羽翼下?」唐凌瑄笑著搖了搖頭。
「否則你能做什麼?」老者刻意不屑的眼神下,暗藏一抹希望之光。
「我想守護他,不成為他的負擔。」唐凌瑄堅定地說道。
「女人只適合躲在男人的羽翼下生活。就如同你的好友柳倩庭受到齊仲天的呵護一般,這樣不是很好嗎?小娃兒別作白日夢了。」他繼續探測她。
看著他刻意裝出來的不屑及輕蔑.唐凌瑄不由自主地揚起會心的一笑,發覺跟前的老者其的與他那表面冷酷內心則不然的兒于十分相似。是有緣嗎?否則為何她總能透視這對父子內心深處的想法?
「老爺子,別再演戲了,激將法對我是沒用的。」唐凌瑄道。
被一語道中,老者訕訕地禁口。
「想一輩子守護愛人的心,我和倩庭都是一樣的,只是我們的方式不同罷了。她選擇受到呵護,若是有一天齊仲天走了,她必會舍棄生命尾隨而去。而我則寧願選擇和帝煞一起奮戰,守護彼此白頭到老,而不是期待來世的相遇。」她的語氣里有著深情與堅定。
「說得倒很好听。」他果然沒看錯人。
「您這趟的目的不正是想談這個嗎?」唐凌瑄了然問道。
在她那淺甜的微笑後,是一顆何等敏銳的心啊?看似輕描淡寫,但每一句話卻又帶著折服人心的自信及肯定,他大意地忽略了,那一對澄淨的水眸下擁有的睿智及聰慧。
「為了不讓你成為籠里的金絲雀及延遲赤烈盟的拓展計劃,和我去赤烈島吧。我會把你訓練成一個你想成為的人。」他說出了最終的目的。
「一個能守護帝煞、為他分擔並且能保護自己的人。」
老人懇切地點了點頭。「赤烈盟在這幾年是一個關鍵期,關系到能否在白道奠定一個不容動搖的地位。你的出現,經引起黑白兩道的覬覦,那家伙為你的安危分了許多心力,我想這點你很明白。」
「為了赤烈盟,身為盟主的人,沒有選擇伴侶的權力,尤其對象是毫無家世背景的女人。」
「但是卻被老爺子率先打破了。」果然是有其父必省其子。唐凌瑄不禁如此想著。
「所以我付出了許多代價。」在內部正反兩派中求統合,在初跨的白道中求生存,迫使他無法兼顧心愛的女人及兒子,只能選擇將妻兒藏匿在危機之外。
曾經有過的海誓山盟,數十年的光景,從未令那份愛褪去;然而唯一的兒子,卻遲遲無法對他敞開胸懷。他永遠也無法忘記,妻子帶著兒子離開時淚流滿面所留下的話——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
「從嫁給我到離開赤烈盟,短短三年間、她陷入危境中不十次。直到有一次不滿周歲的兒子及她雙雙遭挾持,我才狠下心將他們母子藏匿起來。」
「您一定費了許多心力保護夫人。」
「百密總有一統。」不知為何,這小娃兒愈來愈投他的緣。
「所以您不想讓帝煞步您的後塵。」
「只是預防,並非絕對。那孩子從小便吃了不少苦,他的能力我從不環疑。」對于這點他十分肯定。
「我知道他一定可以將我保護得很好,我也相信他的能力。但愛一個人,總會想為他做些什麼,不論能力是如何的渺小。」她知道自己該為帝煞做些什麼。
「選擇權在于你。不論你選擇留在他身邊受保護、或者選擇另一個愛他的方式,都不會影響你們的愛情。」他已十分清楚帝煞對她的感受。
「這點我從不懷疑。」她的笑容中有著藏不住的堅定。
望著她那自信的笑容,他似乎能明白兒子在談的是一場什麼樣的愛情了。無瑕、不摻雜質,發自心靈最深處的牽引,使得他們對彼此的愛從未置疑。
「訓練期依你的表現及赤烈盟的狀況而定,保守估計需要四年,在這段期間你幾乎完全與外界隔絕。」
四輪的花落花開?唐凌瑄不自主地低嘆一聲。「所謂的隔絕包括帝煞?」
「想深入赤烈盟沒你想像的容易,四年中,你不會有太多休息的時間。」他必須先讓她有心理準備。
沉重地點了點頭,她略微苦笑。
「後天晚上八點班機,你還有時間考慮。」他打開車門,表示話題已結束。
「老爺子,」步出房車,唐凌瑄頭微探進車內。姣好的容顏滿是感激。「謝謝你為帝煞所做的一切。」
如果這句話是出自帝煞,她相信老人的臉上現在所出現的,不只是安慰,一定還有更多的驚訝及從自責中解月兌的釋然。
「小娃兒,愛一個人很不容易吧?」他語帶慈愛地問。
唐凌瑄聳了聳肩,眨動一雙慧黠的靈眸。
「老爺子,快喝了牛女乃吧。」她揮揮手。「至于答案,以後有機會再告訴您。還有,下次別叫我小娃兒。」
俏麗的身影消失,老者才緩緩從口袋中拿出一張照片細細端詳。而後,遲疑地看了看手中那瓶鮮女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