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在大馬路上吃了我嗎?」唐凌瑄巧笑,不再避開。
「你說呢!」這女人夠聰明,馬上能找到反將他的方法。
「應該是由你說才對,赤烈盟的大首領。我並不清楚閣下到底有沒有當眾表演的習性?」她指指車窗外往來的人群。
「我不介意。」他按下一個按鈕,原本明亮的跑車,頓時一片漆黑。「反正這台車有遮避功能。」
微弱的小燈開啟,唐凌瑄氣結地看向四周突然升起的避板,跑車儼然已經成為無人能透視的小空間。
帝煞惡意地挑眉,邪笑。
逗她實在很有趣!也只有在這女人面前,他才會
卸下一身如冰的冷冽氣息。
「你耍我!」唐凌瑄大聲抗議。
「這是教你在反將他人時,先弄清楚周圍的環境。」帝煞邪笑道。
「哼!」她不甘心地瞪大美目。
「過來。」大手一撈.他將柔軟的身軀摟到身邊,輕擁著她,憐惜地輕啄著唐凌瑄瘀青的眼眶。「痛嗎?」
唐凌瑄微笑地搖首,舒服地枕在他寬闊的胸膛。
好溫暖,好幸福。她從來不知道,倚賴心愛的男人,會是這種感覺,比享受冬陽更快樂。
「別輕忽你的生命。」天知道當他看見那些鼠輩以槍抵著唐凌瑄時,心揪得有多痛。
這便是黑道人的宿命嗎?有那麼一瞬間,他自問。但就在望見唐凌瑄拾起飛刀,露出那抹笑容的同時,他發現自己願意用全世界來換取她的快樂,即使與全世界為敵他亦無懼。
「我的命因為遇見你而更值錢了。」掬捧著他冷硬的俊容,唐凌瑄低笑。
「你的命是'無價'的。」帝煞糾正。
八年前相遇,她便是他心中的珍寶,深深埋藏著,不願讓人知曉。八年後相逢,她仍舊是他的無價之寶,不同的是,他再也舍不下她,他要讓全世界知道,唐
凌瑄是赤烈盟盟主最愛的女人,任誰也不準傷害她。
按下開關,跑車頓時恢復明亮,為唐凌瑄系好安全帶,他沉默地將車駛離。
「你要載我去哪里?」唐凌瑄十分好奇。
「到了就知道。」帝煞語帶神秘,不願多言。
看著車窗外移動的景致,唐凌瑄窩心地淡淡笑著,心底其實明白了將要去的地方,但她不願多言,只是安心地閉上疲憊的雙眼,沉沉睡去。
「我睡多久了」再次睜開跟時,她迎上帝煞那對痴凝的黑眸。
「一會兒。」為唐凌瑄披上外套後,他步下車。
尾隨而上,唐凌瑄微笑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熟悉的天橋,此時多了一份陳舊的味道。人行道上,原本幼小的茄草樹,已變得茁壯茂盛。時空的改變,使得昔日艷夏的偶遇,成為今日暮秋重逢的序曲。
「記得這個地方嗎?」帝煞清冷慣的聲音,帶著不安。
「記得。」唐凌瑄望著帝煞眸底霎時燃升的希望。
「就是天橋嘛,以前高中放學,每天都要經過的。」她故意捉弄他。
希望之光,轉為死灰。帝煞黯然問道「僅止如此?」
「不然還有什麼特別的嗎?」她裝腔地笑著。「啊,我想起來了,倒是有件難忘的事。」
帝煞黔淡的臉,再次燃起希望。
「雁紅有一次在這里,踩到狗尾巴,害我們被追了三條巷子,最後還穿裙子爬牆才躲過一劫。很刺激呢!」她故意說些無關緊要的事。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特別的印象。」他小心翼翼,一顆心,緊揪著。
唐凌瑄慧黠的黑眸,假裝思考地眨動。「有啊,倩庭有一次被一個變態男糾纏,他追到天橋中間時,被忍無可忍的我扁了一頓。」
帝煞絕望地默然了。原來,他之于她,終究是個從未有過交集的陌生人。
他在渴求什麼?匆匆一瞥的交會中竟奢望她能在八年後仍未遺忘?他是否太高估自己了?
「在這個天橋下,我還做過一個夢。」唐凌瑄決定不再逗他。他那失望的側容,與她每次徘徊此地的反應如出一轍,她不忍了。
「夢?」帝煞緊揪眉頭。
「恩。」她含笑點頭。「夢中,有個既冷又傲的男人,站在天橋上緊盯著我。他戴著墨鏡,但我知道他在看我。」
帝煞的眉揪得更緊了,少言的習性,讓他只能凝視著眼前的女子,感覺幾近停止跳動的心所帶來的疼痛。
「在六月的艷陽下,他的冷冽讓四周的空氣似乎跟著凍結了,冷到遠遠看他的我,心都痛了。」唐凌瑄嫣然一笑。「你相信有這種人嗎,帝煞?」
「你當他是夢?」情難自禁,帝煞的人手攬住了她的縴腰。
「不是夢嗎?剛開始的數年,我常在這里徘徊,我想證明,世上真的有這個人,而他也曾出現在我的生命里。但是,八年了,我能不當他是個白日夢嗎?」
緊握著她縴細的身子,帝煞的心已然潰堤。
他默默愛了八年的人兒啊!原來她仍惦記著他!
「對不起。」他暗啞地低喃著,只恐訴不盡歉意。
二十一歲的仲夏,初踏入世人稱為福爾摩沙的海島,他圓滿解決任務後,理應如同過住的歲月,沒停佇過的步伐,又將匆匆離去。然而這一年,他的人,是離開了這個海島,但心,卻遺落在此,就在短暫的交會之間,沉淪了八年。
最初、他純粹是好奇、在外國人眼底溫柔婉約的華人女子,竟已大膽到當街對打,而情形更是數十名少女,輪番挑戰一個穿著高中制服的女孩。女孩俐落輕飄的身手,原是吸引他短暫目光的起因,但令他佇足的,卻是她回眸之間的笑。他從沒見過,一個身處逆境的人,能笑得如此燦爛悠然,自信慵懶。
她的氣質,奪去了他的魂魄與心神!但他依舊選擇遠離,只因,他不想在自急黑暗的世界,沾染了她朝陽般的笑容。
「為什麼道歉?你在為我的夢道歉?」唐凌瑄任由自己枕在寬闊的胸膛里,恣意享受溫暖。「沒有人為夢道歉的。」
「那不是夢——」他的話哽在喉間。
「難道是夢游?還是天氣太熱,中暑產生了幻想癥?」她存心逼他開口承認。
帝煞厚實的左掌,撫上她細微的粉頰,傳來的溫度,竟略微冰寒,只因肌膚之間,隔了一層黑皮手套。
「那人,如同你,只手戴著黑皮手套。」唐凌瑄伸手,輕握住哀著他臉頰的大手。
她早認出他了!從她那盈笑的眸中,帝煞霎時明白。她只是在等,等他親口承認,期盼八年來的等待,並非夢一場。
「闊別八年,久違了。」帝煞沙啞低語。
唐凌瑄輕笑一聲,滿意的笑顏,在臉上泛開。「你終于承認了,戴黑皮手套的神秘先生。」
「何時認出我?「帝煞寵溺地痴望洋溢笑容的佳人,低聲探問。
「秘密。」離開他的胸膛,唐凌瑄轉身,神秘地聳著肩。
也罷!之于他最重要的,並非這種問題,而是——她的心,以及今後她的一切。
埃爾摩沙,也許不再綠意盎然,也許不再美麗奪目,但卻是世上,唯一緊掀他一顆心的地方,只因,在這塊土地上,有他默默痴候八年的至愛。
「你相信奇跡嗎?!」唐凌瑄忽然回眸,丟下沒頭沒腦的問題。
靜默中,低低傳來男人深情真切的回答︰「我只相信最初的眼眸。」
因為就在八年前,那驀然回首的水眸,溫暖了他冰冷的心。
第七章
「總裁,這是最新報告。」偌大的辦公室,特別助理遞上一疊厚重的資料。
梆莫凡凝重地接過,不到一分鐘便已翻閱完畢,將資料丟回桌。上他沉重地看著一向得他信任的特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