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億起自己稍早所看到的那幕情景,一想起三井真一所說的每一句話,她的心彷如刀割;愈是心痛,愈是想藉酒消愁,猛灌自己數杯苦酒。
「這種喝酒方式,你是想醉倒嗎?」從她的前方走來一個男人,正警誡著她。
葉子聞言抬頭一看。「是你?」眼前的男人正是幾天前差點撞死她,又對她出言不遜的齊浩。見著他,她不禁大吃一驚,這……這算是冤家路窄嗎?
「看你的樣子,好像心情不大好哦!」不待她的邀請,齊浩已主動拿著酒杯和一瓶威士忌,坐在她身旁的座位。
「你知道就好,少來煩我!」葉子連和他大吵一架的力氣也沒有,為了三井真一,她已是心力交瘁。
「誰規定只有你可以心情不好呢?你有你的心事,我也有我的苦惱啊!」齊浩淺嘗一口桿中酒,繼續說道︰「我可是常常來這里買醉。只是,藉酒消愁愁更愁;人醉倒了,心倒還是清醒著,如此一來反而更苦。」
听完齊浩的一番話,她不禁好奇地問︰「你……你這算是在勸我嗎?」
「你認為是,那就是了!」齊浩淡然淺笑,一臉神秘的模樣。
「你叫……叫齊浩是吧?」她記得上回他曾說過他的名字,能讓她如此印象深刻的男人並不多,齊浩卻恰好是其中之一,也許正因為他身上所流露的紈褲子弟氣質,與她平日的作風不謀而合吧!
「是啊!我正是擁有十家大醫院、二十六家診所的超級名醫——齊浩。」即使情場失意,但說起他的頭餃,依然毫不謙遜,直言不諱。
照常理而論,一般人對他的「自我介紹」都會感到反胃,但葉子卻不以為然,她反倒覺得他挺可愛的,並不像上回那麼惹人厭嘛!
她暫拋內心的痛楚創傷,笑了笑。「我叫和沙葉子,是個擁有美艷外貌與優渥家世背景的千金小姐,十足的萬人迷。」除了迷不倒三井真一以外。
齊浩怔愣地看著她。老天!這女人的自我介紹,比他還大言不慚哩!他不禁開始欣賞她這與眾不同的個性,覺得她真的很特殊。
「我真是愈來愈欣賞你耶!」齊浩大方地舉起酒杯,向她敬酒。「我交定你這個朋友了!」他先干杯致意。
「那麼你算是我在台灣唯一的朋友了。」她也干了一桿酒,然後落寞地說︰這是我頭一次到台灣來,在這里連個普通朋友也沒有。」
「既然沒有朋友,你為什麼還來台灣呢?」
「我……」心中的傷痛,又隱隱發作,她嘲弄似地從牙縫中艱難地吐出令她心碎的話來。「我喜歡的一個男人,他來到了台灣,所以我才千里迢迢地從日本趕到這里來,本以為可以給他一個驚喜,沒想到……」說到這兒,她不禁又淚水滿盈,哽咽住了。
看她如此傷心,齊浩不免憐惜她的這份痴情。「他另結新歡了,對不對?」
「嗯?!」傷心欲絕的葉子,猛點了頭,她像一個受挫的孩子,再也無法忍受失敗的打擊。「齊浩,我真是一個不幸的女人。心愛的男人另結新歡,他甚至告訴我,自始至終他從未愛過我,只當我是個妹妹。」
聆听完她悲情的敘述,齊浩不禁搖頭嘆息。「唉!我的遭遇大概比你更不幸吧!」
「啊?」她不解。
「我本來有個很漂亮的未婚妻,兩個人都準備要結婚了,但她卻半途變卦,愛上另一個男人……那男人真凶,不但打得我鼻青臉腫,還橫刀奪愛地搶走我的未婚妻。」齊浩失意地轉述自己的悲慘經歷。
「你真可憐。」葉子不禁同情他來。「對了!他動手打你,你可以告他啊!」
「我告啦!可是他財大氣粗,我哪里斗得贏他呢?只有自認倒楣。」
「真是欺人太甚!」葉子不禁替他抱不平,她想那個橫刀奪愛的男人,一定是個粗魯低俗的莽夫吧!
「沒關系,齊浩,我想你的未婚妻最後一定會後悔沒有嫁給你。」她安慰他。
「真的嗎?」齊浩感動地看著她。「你人真好,我想你的男朋友選擇別人,也會遺憾終生的。」
「那當然。」受創的她,終于尋回一些自信。
這兩個氣味相投的失戀人,重新敞開心扉,天南地北、一見如故地聊了起來。
今夜的失意愁緒,不待烈酒消愁,已在充滿新奇、愉快的閑聊互慰之中,一點一滴地悄悄退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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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原是平靜的天空,驟然下起傾盆大雨,風聲嗚嗚,一陣又一陣地吹送雨勢,仿佛欲吞噬整個宇宙似地橫掃直落。
三井家中的大廳里,坐著美紀、葉子兩人,她們早與高奕祥約定好,等他和三井真一洽商回來後,她們姊妹再和高奕祥一道至飯店用餐。
「怎麼突然下起雨來呢?」美紀憂心忡忡地看著窗外,透明的落地窗玻璃,被雨敲打得當當作響,幾乎會被擊碎似地。
「我看高奕祥又要遲到了!」葉子不滿地看了看時鐘。「都快六點半了,他再不來,咱們干脆吃消夜算了!」她根本不想再到三井家來,這個曾令她傷心欲絕的傷心地;更不想看到三井真一或是席雅他們之中任何一人。
要不是美紀軟硬兼施地求她,她絕對不會來此。
「美紀,葉子,你們先吃點水果吧!」此刻,席雅從廚房里端出一盤切好的水果,笑盈盈地走了過來,洋溢著被愛幸福的她,顯得格外美麗動人也溫柔許多。
「謝謝你啊!席小姐。」美紀禮貌地笑了。「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不,不麻煩。」席雅的目光移至葉子身上,依葉子難看的臉色看來,葉子仍不能接受她即將和三井真一結婚的事實。
葉子翻了個白眼,刻意以冷漠的方式回應席雅。
「奕祥他……他和三井應該回來了才對,怎麼會……」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美紀忐忑不安的心,愈是焦慮。她也是明了青商會與三井企業之間種種過節的人,自然無法安心等待。
「或許是因為下雨的關系,所以路上塞車……」同樣感受到不安的席雅,堅信著三井真一給予她的承諾——他一定會平安回來。這股信念支持著她盡量往好的方面去想。
「對方可是黑道耶!」醋意猶存的葉子,刻意冷言說著令席雅無法安心的話。「他們為了新宿上億開發案的問題,早想把三井除掉了,他們下午就出門,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搞不好三井他已經——」
「不要再說了,葉子。」連美紀都听不下去,連忙制止葉子的挑撥。
葉子雖已閉嘴,但席雅脆弱的意識早已被葉子的推測所擊潰,此時此刻的她,心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既慌又怕,但願葉子所言,永遠不會成真……
屋內的空氣陷進一片膠著、死寂,驀地,大門被打開了。
「三井——」
「奕祥——」
席雅與美紀幾乎同時由座位上跳起,各自喊著她們自己心愛的男人。
但是下一幕卻教所有人大受震撼,更教席雅恍若晴天霹靂般幾乎昏厥過去。
進門的高奕祥與幾名三井真一的手下,將渾身是血的三井真一抬了進來。席雅只見鮮血染紅他的白襯衫,傷口處竟在靠近心髒的地方,刺鼻的鮮血仍不停地涌冒著。
驚駭與絕望的情緒深深撞擊著她,頓時無法清楚思考的她哀叫一聲撲向三井真一的身旁,兩行熱淚源源不絕地滑落面頰。「三井!三井……天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們為什麼不送他去醫院?」幾近崩潰的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呈現昏迷狀態的三井真一,呼吸的氣息顯得又淺又急促。她完全不能諒解三井真一這群蠢手下,為什麼不趕快送他到醫院,反而往家里……他們,他們故意要害死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