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哪,你最好是找個名律師替你上訴司法庭,多多少少也可以爭取蚌幾千萬回來吧!」白姨說。
「不用了,我不想這麼做。」
「你這個女孩子怎麼這樣固執啊!」白姨的大哥說。「那你今後住哪兒啊?一個女人家想在外頭一個人生存,簡直是折磨自己。」
「而且你身邊還跟著一個老頭和一個老太婆呢!」白姨刻意瞄了瞄兩旁的老陳及尤嫂。「帶著兩個一腳都踏進棺材的老人,你怎麼活啊?」
「我們會照顧小姐,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的。」尤嫂連忙說。
「是啊!我們不會拖累小姐。」老陳也說。
「哼!就憑你們這兩個老不死?別笑掉人家大牙了。」白姨冷笑著,犀利的眼神極不屑地掃過老陳及尤嫂。
「你……」尤嫂很生氣,卻又無可奈何。
「白姨,你別再說了。尤嫂從小看著我長大,就像我的親生母親一樣,至于老陳,更是爸爸最忠心的助手,即使在我一無所有的時刻,他們仍然義無反顯地選擇和我一起生活,我已經夠滿足、感動了;不管日後我們所要面對的是什麼樣的苦日子,我相信我們三個人一定會努力克服,可以過得很好,所以請你不用再費心我的事。」席雅既堅決又充滿自信。
她的這番話也使得尤嫂和老陳感動不已,不過,白姨的臉色就不好看了。「哼!既然你不听勸,那就算了,我也懶得理你。大哥,咱們走吧!人家可不把咱們的一番好意記在心里呢!」
白姨話中帶刺,語氣酸溜溜的盡是傷人。臨走前還不忘補上一句︰「以後沒錢可別找上我啊!」
「他們欺人太甚了!」老陳氣得渾身發抖,胸脯起伏。「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愛落井下石的人呢?」
「是啊!他們罵我也就算了,竟然對小姐也這麼不客氣!以前老爺還在的時候,他們哪敢這麼猖狂呢?」尤嫂實在心疼小姐受委屈。
「算了,沒關系。」席雅柔和地說。「至少他們不會再找上門來打擾咱們的生活,這就夠了。」
「小姐,搬家的事情就交給我和老陳去處理,您這陣子吃沒吃好、睡沒睡飽,人瘦了一大圈,再這麼下去怎麼得了呢?」尤嫂擔心地說。
席雅微微地笑了。「我沒事的,只是很累,過一陣子就好了。」
「小姐保重啊!」老陳也十分擔心她。昔日的小姐笑容燦爛,現在卻很少說話,更別說是笑了。
「我真的沒事嘛!對了,搬家的事情就麻煩你們了,我想愈快愈好,三井真一似乎打算來接收這幢房子了,我們也不好一直待在這里不走。」
「好的,小姐。」
「謝謝。」席雅欣慰地看著他們,即使她再落魄、再淒涼,上天仍然留給她兩個最慈祥可親的寶物,不是嗎?她又何必怨天尤人呢?
相信她的父母在天之靈一定會保佑他們三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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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你們這是干什麼啊?喂!」尤嫂慌慌張張氣急敗壞地追喊著一群不速之客。
他們非但大搖大擺毫無忌憚地進入席家大廳,甚至完全不理會尤嫂在後頭大呼小叫,仿佛不把她看在眼里。
「你們這些人到底是誰?再不表明身分,我可要報警了!」尤嫂左手才拿起電話筒,一把銳利的匕首就抵在她的眼前晃著。
「巴卡。」那個持刀的大漢子口操日語,一臉凶神惡煞地看著尤嫂。
尤嫂年紀一大把了,看見一把鋒利的刀子在她面前晃啊晃的,差點沒把心髒嚇停止。她直發抖,連尖叫救命的本能都嚇忘了。
「住手、住手!」一旁的老陳想沖上前去協助尤嫂,但年邁的他立刻被兩名男子架住手臂,動彈不得。「你們……你們到底是誰?為什麼無緣無故闖進別人家里?」老陳氣急敗壞地掙扎著。
「閉嘴!糟老頭。」終于有個會說中文的人了,老陳仔細看他。
咦?他不是秋本健司嗎?難道這群凶神惡煞是三井真一派來的?
「你家小姐人呢?」秋本問老陳。
「我們就要搬離這里了,和三井先生再也沒有任何瓜葛,請你們不要打擾我家小姐。」老陳理直氣壯地說。
「搬出去?」秋本皺起眉頭。「三井先生允許嗎?」
「奇怪了,我家小姐高興住哪兒干你們三井先生什麼事啊?你們未免管得太多了吧?」尤嫂也鼓起勇氣來替小姐說話。「你們這群日本人簡直跟流氓沒什麼兩樣,先是逼死了我家老爺,難道連小姐也不放過嗎?」
「少廢話,死老太婆,我可沒有閑工夫跟你鬼扯,快點告訴我,你家小姐人呢?」秋本不耐煩地吼著尤嫂。
此時,被吵鬧聲驚醒的席雅已經下樓來了,只見眼前這一幕令她難以置信,竟然有人在她的家中動刀恐嚇人?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快說,席雅人呢?」秋本尚未發現席雅已經下樓,還凶悍地逼問尤嫂。
「我在這兒!」席雅說。「你在這里耀武揚威什麼?欺負一個老婦人很有成就感嗎?還需要動刀?你算不算是個男人啊!」
秋本揮了揮手,示意要那個拿刀的男人把刀放下,然後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席雅。「沒想到你的伶牙俐齒還是這麼在行啊?」
「找我有什麼事嗎?」她才懶得跟這種沒品的人閑聊。「如果是搬家的事,請告訴三井先生,我們明天就會搬出去。」
「你挺聰明的嘛!我的確是為了搬家的事前來找你的,不過……」秋本笑了。「三井先生並沒有要你們搬出去的意思,相反的,他要咱們弟兄好好地將你留在這兒,沒有他的允許,誰也不準搬離這里。」
「什麼?」席雅不解。
「唉!說明白一點就是三井先生要你和他一起住在這里,懂了沒?」秋本不耐煩地說。「反正你今後的自由全掌握在三井先生的手中就對了。」
「他算什麼東西?我父親都已經過世了,難道他連我也不放過?」席雅甚是激動。
「我只是奉命行事,其他的都不知道。我看啊!你就安分一點,乖乖留在這兒吧!反正一切也由不得你決定,不是嗎?」秋本的嘴臉實在令人想痛扁他一頓。
席雅心灰意冷地看著秋本。難道她失去了一切之後,就連最後的自由也不可求嗎?爸爸要她別怨恨三井真一,但她真的能辦到嗎?她既然忘不了三井真一逼死了她摯愛的父親,又怎能與他和平共處于一室呢?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怎樣,肯留下來了吧?其實留在這兒有吃、有住的,有什麼不好呢?」秋本又說。「何況我們三井先生又是個單身大帥哥,你……」秋本話未說完,只見她若有所思地轉身離開大廳,根本不把他的話當成一回事。
「這麼自傲,哼!」秋本自討沒趣地咒道。「我看你以後一定沒有好日子過,等著瞧吧!」
秋本相信,依她這種不可一世的孤傲個性,一定會很快惹火三井先生的,到時侯她就準備天天以淚洗面吧!
第三章
都市到了夜晚,遠遠望去是一片通紅。街道上各種耀眼的霓虹燈,閃出令人目眩的光芒,迫使晶瑩的星星都為之失色,月亮也不覺黯淡無光。
席雅茫然若有所失地趴在窗口前,兩眼望著窗外的一片夜景,一切的繁華虛幻仿佛離她十分遙遠,她的世界像一塊漫無邊際的深黑布幔,在三井真一主宰的巨靈之掌中,慢慢地壓向她生活中的每一個角落,剎那間將她的世界變成黑漆漆一片,失去所有的光輝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