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衛鋼的喊叫根本不及阻止,為了不讓凶手得逞,安霓牙一咬,硬將自己的脖子往凶手的刀口上一抹。
還好凶手的手收得快,安霓的脖子上只有淺淺的一道刀痕,輕微地滲出血絲。凶手緊抓她的頭發,迫使她仰起頭。「我不會讓你太快送命的,那太便宜你們了。」
安霓疼得眼淚直流,但一句屈服的話也不肯說,她睜大雙眼硬瞪回去。一旁的丁衛鋼看得心疼不已,他怒斥凶手︰「我已經將槍丟下,你還想怎麼樣?若真的是男子漢,就我們兩人單挑。」
凶手露出賊笑︰「哼哼,這句話上回已經用過了,丁衛鋼,想點新的台詞吧,我听得都覺得厭倦了!憑你的聰明智能,不應該只有這樣吧?如果你已經沒有別的方法,就先認輸吧,只要你肯向我跪地求饒,我可以考慮看看讓你死得痛快一點!」
安霓的耐性已到極限,她沒有辦法再忍受下去,這個該死的、喪心病狂的變態凶手,她忿怒地大吼︰「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他?丁家欠了你什麼?你和丁家有多大的深仇大恨,非得玩弄人命來報仇?」
變態凶手一改嬉鬧的表情,忽然變得嚴肅。
他將刀尖頂著她的脖子,將嘴湊近她︰「你想知道是嗎?好,讓我告訴你丁家欠我什麼,丁衛鋼的父親奪走我最愛的女人,我原本計劃好要向她求婚,然後我們兩個人可以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但是貪圖富貴的她卻選擇住進丁家,準備當丁家的女主人,我不甘心!自從水蓮離開我之後,我就開始過著如地獄般的生活!」
「水蓮?你是說水蓮……」
丁衛鋼和安霓相當訝異,原來一切起源都是因為水蓮的關系。
他難以置信地說︰「所以……你殺了水蓮?」
「水蓮是我的女人,沒有別人可以擁有,要不是丁家的老頭雇用水蓮當秘書,後來竟然連她的心都拐走了,我恨他們丁家的所有人。」
丁衛鋼快听不下去。「太過分了!」
「只是為了一個女人……你就……」安霓說。
「什麼一個女人!水蓮是我的一切,是我的生命,當她離開人世間的時候,我老早也不想活了。留下來只是因為不甘心……」他拿著刀在她的皮膚磨呀磨的。「當然,現在你也逃不掉,嘖嘖……真是可惜,原本還想將你的皮完整的保留下來。」
答案終于揭曉了,真是個愚蠢的報復啊!丁衛鋼心中情緒復雜,五味雜陳。
天空不知何時布滿灰色雲層,四周開始刮起陣風,一副彷佛山雨欲來的模樣。站在頂樓的三個人,沒有人意識到天氣的改變,也沒人能預料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但丁衛鋼知道,自己一定得先把安霓救出來。
他異常冷靜地盯著凶手,以沉穩的口吻說︰「喂,你的腿血流不止,不擔心嗎?」
「哼,命都不想要了,還管一條腿嗎?你少假惺惺裝慈悲了!」
凶手慢慢蹲下去,拾起他剛剛扔下的手槍,並將槍口瞄準他。
同一時間,得到線報的吳兩立,也帶了手下的警員爬上了樓,當他們一沖出來,凶手立刻機靈大喊︰「別動,再動我立刻殺了丁衛鋼。」
丁衛鋼連忙揮手要吳兩立一行人暫時不動,自己則是冷靜地慢慢走近凶手。
他故意挑釁地說︰「你不是說折磨我嗎?一槍斃了我不是太便宜了嗎?你該不會傻到這樣做吧?」
「我是不想太便宜你,但是……」凶手抓著安霓步步後退,直到無路可退才停下腳步。「你不要太靠近我!」
顯然丁衛鋼的冷靜與不懼,動搖了凶手的態度,他開始有些慌張。丁衛鋼沒把自己的性命看在眼里,他一心一意只想把安霓救回來,而現在就只能拿自己的生命去賭。
他繼續向前逼近,臉上的表情沉穩篤定,一副毫不在意的態度,加上丁衛鋼身後的警察多得嚇人,支支槍口都對準了凶手,使得凶手拿著槍的手開始顫抖晃動。
凶手發飄吼叫︰「我說過不要靠近我,離我遠一點,再靠近一步,我馬上開槍!」
他張開雙臂︰「盡避來,不過你折磨我的目的就達不到了!」
凶手被逼急了,他原本不是這樣計劃的,他要丁衛鋼哭著跪在地上求饒,他要丁衛鋼看著他折磨安霓而痛不欲生,他要將這對賤人碎尸萬段,而不是一槍快快了結。
「Shit!該死的!不應該是這樣的!我是來整你們丁家的,讓丁家絕後的,不是讓你來命令我的!」
凶手瘋狂地嘶喊,顫抖的手扣了板機。情急之余,安霓在凶手開槍的那一剎那,奮不顧身用力地向後推撞,使得凶手重心不穩倒地。
丁衛鋼沒有注意到凶手在慌亂中開了槍,幸運的是子彈從丁衛鋼的耳旁掠過,毫發無傷。凶手不甘心,立刻將槍口又對準安霓。
「踫!」
安霓嚇呆了,以為自己鐵定掛了,再怎麼躲也躲不過子彈,干脆舉起雙手掩面縮身。
然而卻沒有想到,丁衛鋼在同一時間撲向她,以自己的身體保護她,緊緊地抱著她,也因此凶手的子彈打中了他的背部,鮮血立刻從他身上大量涌出來。
從沒見過這種場面的安霓亂了方寸。
「衛鋼!」她急切大喊。
不要!不要!她不要這樣!不應該是這樣的!
接連又听見好幾次槍聲,踫、踫、踫……凶手在吳兩立與其它警察的開槍下,瞬間被擊斃,躺在血泊中。
安霓已經無法意識其它人的存在,眼中只剩下衛鋼。
丁衛鋼渾身是血倒在她的懷里,勉強地露出一絲微笑︰「我……答應過……寶珠……要毫發無傷地……將你救出來……」
「不!」安霓哀嚎地尖叫。
她寧願受傷的是自己,也不願見到衛鋼有半點損傷。
「衛鋼,衛鋼……」
他脆弱地說︰「我……現在總算沒有欠你了……」
「為什麼要這麼說呢?你什麼都不欠我啊?衛鋼,振作一點,救護車馬上就來了,我要你為我活下去,絕對不能有意外,不然我也不想活了。」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丁衛鋼氣若游絲,他拚命地想睜開眼楮,但卻沒有半點力氣,好疲倦,好累,他好想睡……安霓踫著他的臉︰「醒醒啊,衛鋼,不可以,你看著我,我是安霓,最愛你的安霓……」
他又緩緩地張開了眼。「安霓……水蓮……」
這是安霓听見他最後說的一句話,衛鋼喊的是兩個女人的名字,但最後一個,卻是水蓮。
第十章
盡避醫院的燈光如白晝明亮,但安霓卻覺得自己的眼前一片漆黑。
為什麼衛鋼要說總算沒有欠她了呢?安霓的淚已流干,但很快地又補上新的淚痕。
難道他回報她的愛,只因為覺得對她有所虧欠?而在這一次他總算和她兩不相欠了,所以才會如釋重負地說出這樣的話?
是因為他還愛著水蓮嗎?原來還有這麼一段復雜的故事,父子都愛上了同一個女人,或許這是因為他無法對水蓮示愛的原因,唉,自己怎麼能和一個鬼魂相爭呢?她再怎麼努力也贏不了水蓮的。
坐在手術室外一整晚,安霓凌亂的思緒仍然無法停止,德叔和寶珠姑媽都守在她的身旁,一塊等候,但她的心就是無法寧靜,她不知道即將面對的未來是什麼樣的。
衛鋼是不是準備放棄她了?
衛鋼還要她嗎?
擔心、惶恐、懼怕、遲疑的復雜情緒,如排山倒海向她涌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安霓覺得自己彷佛身在深幽海底的潛水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