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麼?」
「哦,很甜。」羅硯織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在說什麼吶。
「甜?」這是咸粥,怎麼會甜?
「好啦,我吃完了,你可以告訴我剛才為什麼笑得那麼奸了?」
「其實也沒什麼。」沈萬三邊說邊後退,「如果我告訴你這里還不是海,只是江,你會不會覺得自己暈成這樣很丟臉?」
「沈萬三!」
好險,還好他躲得快,餐盤丟在門上的聲音還震耳欲聾呢。
下船後的羅硯織又生龍活虎起來,「談昕你看,吳江好繁華哦,比起京城,哪個更美啊?」
「京城更莊重一點,吳江就像江南女子一樣很多情。」談昕道。
沈萬三見羅硯織一直纏著談昕也忍不住打趣道︰「談昕,我怎麼不知道原來你也有這麼文采的一面?」
「爺,您就別笑我了。」
「哇,你們看,這湖濱兩邊的紅梨樹多美啊。」站在橋頭,羅硯織把觀光客的身份演繹得恰如其分,沈萬三不禁發笑。
「那景色叫萬樹紅梨。」談昕解釋道。
「有一萬樹哦。」
「羅姑娘,那只是比喻啦。不過你知道這是誰栽的嗎?」談昕有些得意。
羅硯織皺眉,「栽的?不是它們自己長的嗎?」
「才不是,吳江會成為今天著名的商家重地,可全是仰仗我們爺。」
「他?」羅硯織朝一邊看去,沈萬三正被兩個商人圍住,不知在談些什麼。雖然同是商人,但不知為何,沈萬三表現出的卻是不同他人的書卷氣,全然沒有一絲令人厭惡的銅臭味。
「這萬樹紅梨是爺出錢種植的,為了使商家買家都能置身在秀麗的風景中,積聚人氣。」談昕指著不遠處的高大建築,「那個是我們晚上下榻的‘南書房’,也是爺關心獨自在外的商賈們的業余生活而設的娛樂場所,里面邀請了各地最好的歌舞伎和戲曲名家,可以看到最精彩的表演。」
「這麼說來你主子還真功德無量哦。」羅硯織道。
「那當然,像我們爺已經是富甲一方了,按常人的想法完全可以自顧自享福了。他做這麼多事完全是為了建造一個好的交易環境,讓地位低下的商人也可以抬起頭來做人。」談昕看了她一眼續道,「所以,羅姑娘希望你不要再誤會三爺了……」
「你們在說什麼?」沈萬三不知何時走到兩人身後。
「談昕在拍你的馬屁。」羅硯織眨眨眼道,「不過可惜你沒听到。」
「羅姑娘你……」談昕氣得跳腳。
「談昕,隨她去。」
見她像燕子一般飛來飛去地對所有事物都感興趣的高興樣子,沈萬三也一陣好心情,雖然吳江他來了不下十次,但還是耐心地陪著她游覽。
入夜時分,羅硯織才隨著沈萬三來到了南書房,她這才見識到這座雕梁畫棟的建築,不止那些商人喜歡流連在此,她都被這些精致的建築所折服了。這座南書房仿佛把江南的園林都縮小了,截取了精華來安置,就連小到掛鉤都是銅制雕花鍍金的工藝。在功用上,不僅是旅店、酒樓,同時也是戲院。
「三爺,我們早就給打點好了。」南書房的陸總管一早便站在門口等待他們一行,「戲院那邊我留了中央的位置。」
隨著陸總管,三人來到戲院中心坐下。
「陸總管,你越來越?嗦了。」談昕知道他要討好沈萬三,故意取笑道。
雖被談昕搶白但陸總管仍不依不饒,「三爺,晚上您要听哪一出?我讓後台候著呢。」
沈萬三回頭問羅硯織道︰「你想听什麼?」
從沒來過戲園子的羅硯織有些尷尬,「你做主就是了。」
「那陸總管就挑他們最拿手的上吧。」
「好的,我這就去後台吩咐。」
陸總管一走,羅硯織便四處張望,還未開場但客人已坐了八成,每一桌旁都會有侍女侍奉著。
「談昕,為什麼那麼多人看著我?」她發覺樓上樓下不少人在對她指指點點。
談昕悶笑,那當然,沈萬三來了誰不要看,更別說沈萬三今天還帶了個女人來。
「等開戲了他們便不看你了。」沈萬三緩緩道。
台上演的是《盜仙草》,可羅硯織卻開始焦躁不安起來。
「怎麼了?」談昕問道。
「沒什麼,我走開一下。」
「爺?」
沈萬三看她找到一邊的侍女然後急急忙忙地走開,便笑道︰「談昕,我勸你不要跟過去,否則會很難堪。」
「什麼意思?」
「人有三急。」
沈萬三話音剛落,談昕的臉便漲得通紅。
談昕見沈萬三有些心不在焉便領會道︰「羅姑娘該不會是迷路了吧?我出去看看?」
沈萬三剛點了下頭,便听見戲台東面一陣嘈雜,接著便是刺耳的瓷器墜地聲。
「爺……」站著的談昕已經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還未說完便見沈萬三神情凜然地朝人群走去。
「咄,你這娘們敬酒不吃吃罰酒。」吳江的湯員外被羅硯織一鬧反倒酒也醒了三分,只是這身狼狽加上周圍看笑話的目光令他怒火中燒。
「我本來就不是陪酒的,是你胡攪蠻纏罷了。」羅硯織不依不饒,根本就沒把眼前狗仗人勢的人放在眼里。
「你怎麼說話呢?」湯員外的家丁一把拉住羅硯織,「把我們家員外的衣服弄髒了,還不賠禮?」
「你放開我。」羅硯織掙扎道。
湯員外計上心頭,突然想到如何挽回顏面,「唉,阿福,怎麼對這位姑娘那麼粗魯呢?姑娘,放了你不難,喝下這壺酒我就放了你。」湯員外從鄰桌執來一壺酒,「剛才讓你喝一杯你不肯,原來是想讓我喂你一壺啊?」
接到主子的眼色,阿富趕忙將羅硯織按在椅子上,扯住她的頭發讓她抬頭。
「你們……」吃痛的羅硯織只是皺了皺眉,她才不想對這種人求饒,但心底卻期待起某個身影來。
湯員外獰笑著將左手伸向羅硯織想要迫使她張嘴,但無來由手腕卻一陣痛,痛得他還沒看清形勢便軟下了身子,一旁的家丁跋忙丟下羅硯織跑來支援主子。
「你是什麼人?敢對我家員外放肆,還不快放手?」
談昕冷哼,越發用力,迫得湯員外臉色發白,額角的汗珠都落了下來再也擺不來威風,「好漢,好漢饒命……」
沈萬三扶住羅硯織,看著她被扯散的發有一絲心疼,「沒事了。」
罷才還倔強著的羅硯織此時听到他溫柔的安慰反而淚水沁出眼眶。
「談昕。」
接到沈萬三的示意,談昕松了手,湯員外趕忙連滾帶爬逃出幾步遠,在阿福的攙扶下狐假虎威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知道我是誰嗎?」
沈萬三將羅硯織交給談昕照顧,信步到湯員外面前的黃梨木椅上坐下,微笑道︰「鄙人不才,還未請教?」
「哼,你听好了,我家主子就是吳江的湯員外,知縣大人是主子的舅老爺。」阿福見沈萬三滿臉堆笑以為是個容易對付的主兒,便又露出凶僕的嘴臉。
「哦,原來是吳知縣的佷兒。」沈萬三左手拇指上的扳指輕輕扣著桌面,不知在思量些什麼。
「知道怕了就好,你讓他把左手砍下來,我就饒了你們。」湯員外推開家丁,指著談昕道,但一舉起手臂就是一陣酸疼弄得狼狽不已。
「好。」沈萬三爽快道。
「好?」湯員外也沒料到沈萬三居然如此爽快。
「不過對象是他。」沈萬三隨意地朝阿富一指。
「什麼?你敢耍我?」湯員外橫上一步想要動粗,但見談昕在後只能急忙退後,「你等著,我這就帶衙門里的人來,看你們還嘴硬到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