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暗房沖照片,你有什麼要拿給楊伯的自己找。」楊伯經常會讓她們幫他取些東西。
「我今天是來找你的。」跟著岳偉倫走入暗房,莎莎開門見山,「你現在可是真難找啊,要不是楊伯通的情報告訴我你在他家,我還真找不到。」
岳偉倫平靜道︰「還不是拜你們所賜。」
這幾天不論照相館還是他家,都來了很多記者,說是要采訪他。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得到情報的。不得已之下,他才來楊伯家避難。
「是,你的照片確實是梨子幫你寄去參加比賽的,但她有什麼錯嗎?」那天午夜當她迷迷糊糊地下床開門,見到酒醉的喬黎時著實嚇了一跳。滿臉的淚痕,不停胡言亂語著,還叫囂著要喝酒。終于,在她慢慢的詢問下,才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她錯就錯在,自作主張,居心不良!」岳偉倫將一張照片從沖洗液體里取出,夾鑷子的手不自覺地緊握。
「她自作主張沒有錯,但你說她居心不良實在是放屁!」情急之下,莎莎罵出髒話,「從頭到尾她都是為了你,替你報名參賽是為了讓你在攝影上重拾信心,是誰說想當一名著名攝影師的?她居心不良?你現在名利雙收了,她得到什麼?除了你的冷言冷語之外,她還是和以前一模一樣,天天在便利店上下班。」
「或許,她是在等待機會。」岳偉倫的語氣沒有之前的肯定,但還是揣測著。
「梨子是個什麼樣的人,我以為這些時間你和她相處下來,你會很了解。」莎莎冷笑了一聲,「但今天你居然說出這種話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莎莎在開門前停住,「既然你一定要把每個人都看得如此勢利,那麼請你把梨子為你參賽所付的保證金還給她,那是她辛辛苦苦存下的積蓄。反正你今後飛黃騰達也是觸手可及的事。我要說的話就這些,接下來你自己看著辦吧。」說完這些,她頭也不回地關門離開。
木門撞擊的聲音似乎還停留在他的耳畔,摻雜著莎莎擲地有聲的字字句句,岳偉倫痛苦地捂住雙耳。
昏黃的燈光將暗室照耀得模糊不清,只有角落里蜷縮著的人的木訥神情與之輝映。燈太暗了,看不出他是悔恨、懊惱、氣憤,還是懷疑。
燈光太曖昧了,讓一切擺設都像蒙上了時光的印記。有機器在發出重復而有節奏的吱吱聲,仿佛一台陳舊的放映機在播放著人生的片斷,過去,現在。
他看到的,都是那個叫「喬黎」的女孩。
「那個混蛋有沒有向你道歉?」音像店內莎莎擺放著被弄亂的CD。
「為什麼這麼問?」喬黎的眉頭蹙了起來,「你找過他?」
莎莎點頭,「看你們兩個都是差不多的牛脾氣,倔強得不得了,讓你們自生自滅還了得啊。」就連她和她鬧別扭,哪次不是她先低聲下氣的。
「怪不得……」
「怪不得什麼?」
「沒什麼啦。」喬黎將手一揮,「他有打我電話。」
「他怎麼說?」
「說什麼說,我氣還沒消呢。當然不接啦。」
「大姐,不必那麼當真吧?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誤會說清楚不就好了。」她可不想見好友因為賭氣而葬送一生幸福。「你也說了他是混蛋,當然得給他點教訓啦。」三番四次對她大吼大叫,一點都不相信她。
莎莎眼珠一轉,認同道︰「嗯,說得好。他那麼壞,就干脆一輩子都不要理睬他了。就讓他去毒害那些無知小妹妹好了。」「什麼無知小妹妹?」
「你不知道嗎?竹竿現在可紅得很呢,正在向少女偶像發展。本來想提醒你看牢他的,既然你都不在乎,那就算?。」莎莎邊灑月兌地說著邊斜睨身邊人的反應。很好,果然如她所料。
「呃……莎莎啊,我不等你下班了。我好像菜還沒有買,我先去超市看看。」
「不要急嘛,反正超市關門還早,我下班了陪你去。」莎莎故意拉住喬黎,就喜歡看她出糗的樣子。
「不是,去晚了菜就不新鮮了嘛。」掙月兌掉莎莎的魔爪,喬黎匆匆忙忙地跑出店去。
還不是去找竹竿!還不是中了她的計?哈哈,她真是在世女諸葛。
「莎莎,你有空傻笑,還不去辦公室幫忙清點存貨?」
胖頭魚的威懾力不是普通的大,這不,女諸葛也只有垂頭喪氣乖乖听命的分。
「楊伯,今天下午沒有預約,我出去一下。如果有客人來,你打我電話。」
老人家或多或少也看出岳偉倫和喬黎之間的微妙關系,鼓勵道︰「買了那麼多那丫頭愛吃的東西?」
岳偉倫提著袋子點點頭,他今天準備登門謝罪。
「放心吧,那丫頭的脾氣我最了解。有得吃了,就什麼都忘了。」
「那我走了。」
「去吧、去吧。」楊伯將收音機的聲音調大,獨自沉浸在戲曲的抑揚頓挫之中。
在下一個轉彎路口,一輛寶馬車突然卡位正好停在岳偉倫的身邊。岳偉倫看著車身,有一絲反感,再差一步車子就要撞上他了。正要離開,車門卻開了。
「偉倫。」
一雙修長的美腿跨出車門,身著雪紡紗連衣裙的女子將外套攏了攏,摘下墨鏡望著眼前這個與她已經天壤之別的男人。
岳偉倫看著眼前這張經過精心修飾的臉龐,三年來他不是沒有渴望過重逢,可是當她真的出現在他眼前時,他竟覺得陌生。
「好巧。」
「方便去喝杯咖啡嗎?」女子打開車門,示意他上車。
岳偉倫遲疑了一會兒,搖頭道︰「我有事。」
女子的臉有些許抽動,她沒有想到一開始他便會拒絕她。而且,他竟然可以這麼平靜。
「不會耽誤你很久。」女子將墨鏡重新戴上,「而且,你也知道我在這里說話不方便。」語氣像似無奈,但更多的是驕傲。岳偉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坐進了車里。
咖啡館里一如他預料的人丁稀少,不,正確地說,是她把整個店包下了。
「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無事不登三寶殿,不過他這里沒有寶,可能要讓她失望了。
女子低低地嘆了口氣,「偉倫,你還在怨我對嗎?你……連我的名字都不願意再提起了。」
如此哀怨的口吻讓他不禁失笑,像是當年提出分手的人是他。既然她要他提起她的名字,那他就如她所願。
「凝初,當年的事你又何必提它。」
不錯,眼前這個卷發披肩、雙眼顧盼的女子,就是當下最閃亮的明星任凝初。但她的另一個身份是岳偉倫的初戀情人。任凝初垂下眼去,長長的睫毛不停扇動著,似乎已有淚光閃爍。
「偉倫,我知道你還在怪我當年的狠心。但是,我是迫不得已的,當時公司揚言如果不和你斷絕來往就要雪藏我。我那時剛剛小有名氣,年紀又小……」
不知她是否真的有淚,岳偉倫將桌上的紙巾遞上,視線移向窗外的車水馬龍。
「我……不怪你了。」
是不怪了。听她提及過往,他的內心也是一震,青澀年齡的浪漫初戀卻不得不迫于現實的殘酷。她只是想過得更好,並沒有錯,錯就錯在他成了她星途上的絆腳石。
「你真的不怪我?」任凝初的臉上頓時散發出了光芒,愉悅之色溢于言表。
岳偉倫點了點頭,卻對著她的表情失神。她的反應,似乎太過做作。
「到底有什麼事?」他還是沒有忘記提醒她到來的初衷。
「偉倫,恭喜你終于如願以償,能夠進軍國際攝影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