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發狂,令在場所有人愕然。
「哈哈哈……只要我效忠,為他立功,你們每一個人都得跪在我的腳下!稱我一聲盟主!除了當今天子,我就是惟一霸主!武林盟主!炳哈哈……」
效忠?立功?季千回聞言,從他紛亂的話里實在听不出半點訊息,看向曲翔集,只見他也是一臉困惑。
恐怕只有冷焰的面無表情算是特別了,就不清楚他是因為知情所以不困惑,還是根本不把他的話听進耳里。
「冷焰,你知道他在說什麼嗎?」
「與我無關,我只要殺他。」殺戮——冷焰腦海里只有這兩個字,仿佛只要除去這二字,他便只剩一具無情無緒的空殼。
他的愛已不在人間,徒留靈魂何用?
「殺!」戾氣暴出,龍泉劍呼應主人的憤恨錚錚悲嗚。
「我是武林盟主,我命令你不準殺我。哈哈哈……」何振狂笑,飛身躍向山壁上的盟主寶座。
烙火玉是他的!永遠都是他的!還有武林盟主的寶座……苦學數十載,他所受的苦、所擔的折磨為的就是這個位置,數十年來從未改變,而今天他的夢、他一生的目標就在眼前,就在——
施展輕功躍至盟主寶座執起烙火玉,何振瘋癲狂笑,「我的!炳哈哈……終于是我的了!烙火玉、武林盟主,惟我獨——」
瘋狂的瞳眸倏地瞠大,他低頭看著刺入自己左胸的劍身,視線沿著銀光向前看去。
「你、你敢殺——武林、盟、盟主!」
就在這時,烙火玉自何振手中滑下!落在地上碎成數片。
他的武林夢……他的烙火玉……他的……
「該死,便殺。」毫無情緒亦無溫暖的聲調,冷冽得如寒天冬雪。
龍泉劍收,鮮血成珠滴落,絲毫不沾劍身。
「啊——」與曲翔集相偕追上前來的季千回看到地上碎成數片的烙火玉,不禁慘叫︰「我的烙火玉!老天爺,碎成這樣人家怎麼交差?討厭!你死就死,干嘛拖一塊石頭下水,都是你啦!」到後來,她只能怪罪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何振。
啊,怎麼辦?「鳳驍陽會讓邢培?宰了我的,嗚……」她怎麼會這麼命苦?
陪在身旁的曲翔集,到此時才真正明白她此行的目的。
她不是要爭盟主之位,而是為了烙火玉。
雖不明白為什麼,但她果然如他所想的並不在乎名利權勢這點,著實令他雀躍不已。
「在他動手前,我會先殺了你。」
記恨功夫堪稱一絕的冷焰寒聲道,也扯回曲翔集差點因柔情漸生而恍惚的迷蒙。
「喝!」季千回趕緊縮到曲翔集身後。現在知道他功夫不差,自己就不用這麼強出頭了。「你要動手找他,我、我不理你。」開玩笑,才短短數月不見,他的武功就變得這麼強,要她怎麼打?
可惜,冷焰收劍入鞘,似乎無意與曲翔集交手。
「就知道你舍不得殺我。」跳出內牆,季千回得意笑著。
冷眼斜睨,冷焰開口,仿若冰天雪地般的寒意頓現。「用不著我動手。」
曲翔集和季千回疑雲立生。「怎麼說?」兩人異口同聲地發出詢問。
哼哼!留下兩聲寒笑,冷焰縱身一躍,如流星般劃過天幕,消失無蹤,快得讓他們阻止不了。
就在這時,守門人邊跑往比試場邊,邊以其深厚內力一路傳達訊息,聲如雷鳴——
「不好了!一群人上山圍剿擎天峰了!」
擂台上、擂台邊,均陷入一陣議論紛紛,看來混亂。
「果然是陷阱。」曲翔集低喃。
「陷阱?」身邊的季千回側首,昔日因他所生的謎雲又重新浮上腦海。
「沒時間向你說明,眼前最重要的是解決圍剿之事。」
知道他說的沒錯,季千回也點頭,並不急著要他澄清一切。
她的明理換來他蜻蜓點水的一吻。「就知道愛上你絕對沒錯。」
坦言的情愫讓她連耳根子都覺得熱。「現下都什麼時候了還玩!」
「苦中也得作樂是不?」話落,他一手勾住她腰身,飛縱至擂台中央,運起內勁吼了聲,聲音響徹整片比試場︰「雷公達!知不知道來人是誰?」
守門人雷公達已奔至擂台外,抱拳半揖,同時回應︰「不知道!」
不知道是誰?
「不知道還答得這麼大聲?」這守門人也真夠憨的,季千回嗤笑。
這時候大概只有她能安之若素了。曲翔集側首,她的鎮定相較于台下紛擾不休的名門正派,來得更令人激賞。
回頭看向雷公達,他又問︰「有多少人?多久會到?」
「數千人,大概一刻鐘後將兵臨城下。」
「數千?一刻鐘?」台下眾人愕然出聲。
「數千是幾千哪?」季千回忍不住插口︰「一千多也是數千,九千多也是數千,依你估算到底有多少?」
雷公達看了看曲翔集,直到他向自己點頭,他才回答她的問題。「依小的估算,約有六千。」
六千!?抽氣聲此起彼落。
「堡內有多少人?」曲翔集問,一邊暗忖江湖中誰有本事能調動六千人,堪比大軍壓境!
「除去不懂武功的奴僕,不到三百。」
「不到三百!」台下眾人齊呼的聲音大有昏厥之勢,听了就覺好笑。
名門正派,武林高手哪!季千回譏諷地想著。
「千回,江湖上誰有本事號召六千人齊攻?」
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季千回揮手便道︰「就算是現任武林盟主也不可能有這本事,除非是——」她倏地收口,杏眼圓瞠,臉上有著恍然大悟的驚愕。「啊——鳳驍陽!你、你害死我了!」為什麼是她?可惡!她怎麼這麼倒霉?
「千回?」不解她突然的鬼哭神號,曲翔集扣住她又叫又跺腳的身子,一臉疑惑。
直到季千回附在他耳畔嘀咕,同樣的驚愕立即浮上他的臉。
「怎麼會?」
「八九不離十。」天啊、地哪!她為什麼要認識鳳驍陽那討命鬼?恨啊、怨哪!
就在錯愕之余,陣陣殺聲傳來,離碉堡尚有段距離。
「趁現在還有逃命機會!」底下有人發出撤逃意見,立刻有人呼應。
「逃還叫名門正派嗎?傳出去豈不貽笑江湖!」
性烈的淨心師太喝道,隨即有人回應。
「命都沒了還管貽不貽笑江湖!」
「死有輕如鴻毛重如泰山,惜命遁逃非君子所為!」
命重要還是顏面重要,此刻成了眾人爭執不下的問題。
「翔集,這就是所謂的名門正派?」眼見這團混亂的季千回不解地問。
「他們只是一時心亂,加上群龍無首罷了。」
「是啊,現在烙火玉成了碎片,現任盟主不知道死到哪兒去快活逍遙,這票人又吵得不可開交,難道要坐以待斃不成?」
托起無可奈何的小臉,曲翔集含笑落吻。「我們還要成親,怎麼能死?」
「我也不想啊。」季千回黛眉輕挑,露出嬌如牡丹的艷笑,更是醉人。「翔集啊!」
「什麼?」這時候又端出這嫵媚嬌俏樣做什麼?曲翔集心生警惕。
「听說……這烙火玉是千年火岩,堅硬無比,而且玉石中央有火焰紋路如火烙印,故而名為烙火玉。」
所欲者,遙似天涯,近如咫尺——她終于明白離開陳紹府前曲家老太爺話中玄機,怒氣正逐漸醞釀發酵。
「是嗎?」
「可是——何振手里那塊烙火玉碎了耶!」方才情急之下她才會失了分寸,現在想起手下曾傳來的消息,雖然不認為事情有巧合到這等地步,但是江湖事誰說得準。
杏眸帶媚,誘人中隱含算計陰火,始終看著她的曲翔集困難地咽了口唾沫。
她美、她艷,處事恩怨分明,任性如孩童,但她也精明得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