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清楚,我敗了什麼。」
一定要這麼逼她嗎?被激怒的性子和因為他的出現不斷累積出的沉窒感壓得她無力撐起一身為裝;開了口,就再也壓抑不住咆哮的沖動。
「你敗的可多了──妄自尊大、目空一切,以為自己能掌控所有事物,結果呢?你連我都追不到,偏偏又不接受這個事實,一而再、再而三地拿話諷刺我,你以為你是誰啊!你做的事又全都是對的嗎?如果我是為善者,那你也差不了多少!
我隱藏我的真實性格又怎樣,你呢?你不也因為該死的自尊,從小就裝出一副大人樣,為了得到眾人的稱贊,拼了命的讀書,甚至定下無聊的人生計劃;然後又為了該死的自尊,放棄我逃到美國去。現在,你有什麼資格像審判者一樣,在我面前冷嘲熱諷?又有什麼資格再干涉我的人生?
如果我虛?裝乖,那麼你也是!要不,你就大大方方地在眾人面前拿話諷刺我、嘲笑我啊!如果你不虛?、不裝乖、不故作成熟,又為何只是在私底下、在我面前,才敢說那些刺人的話!」
「就和你為什麼只在我面前原形畢露相同的道理。」
相同的道理?「哪……哪有什麼道理可言,呵呵,我只是因為看你討厭才會百般欺負你,乘機壓榨你,不看你那張裝成熟的怪面具垮掉就不高興。」邵星凡笑中的牽強連自己都听得出來。「你少胡扯,哪有什麼──」結實溫厚的擁抱,將她的話吸納入听得見心跳聲的胸口。
「盡量說,盡量再扯謊騙自己。」沉穩的胸口發出哼哼笑笑的低語。「你扯的謊愈多,理由愈雜,就表示你的心動搖愈大。認識你多久了,你這點性格我還模不透嗎?十年來你一點長進都沒有,連惡劣的性格都沒變,太好猜了。」
「你閉嘴!」他到底回來做什麼的!「在國外念了十年書,就只學會如何破壞別人的幸福這門課嗎?」
封俊麒放開她,讓她瞧見自己臉上的笑容。「我是這門課的教授。」
「你──你這豬頭!」惡劣!為什麼她看不出這家伙長大後會變得如此惡劣,差勁到極點!「當年那個听話任我擺的天真小表到哪兒去了,該死的,你去把他給我找回來。」
「你──你這豬頭!」惡劣!為什麼她看不出來這家長大後會變得如此惡劣,差勁到極點!「當年那個听話任我擺布的天真小表到哪兒去了,該死的,你去把他給我找回來。」
「快二十七歲再像個天真的小表就可憐了。」封俊麒為她的氣憤沒有誠意地惋惜。「去你的記憶庫找吧,或許還能找到點蛛絲馬?。」
「封俊麒!」
「坦然面對自己的感覺對你不會有害處,這十年,我也沒有因為承認愛上你而受害,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其實他心里再清楚也不過的是──愛上她姑且還不會受害,真正受害的日子是要從她也正視對他的感情,並承認後才會開始。
邵星凡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種災難,只是他早認命地知道自己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信奉者,因而樂于接受這樣的災難罷了。
沒有因為愛上她而受害?邵星凡睨了睨他的表情,冷聲冷語道︰「你心里一定想,真正受苦受難的日子是在我響應你的感情之後對不對?」
封俊麒頓時無語,她了解他的程度出乎他意料之外,連他的心里話都看出了十成十。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說的沒錯。「你這個混蛋!」邵星凡推開他,氣呼呼地轉身幾乎是用沖的跑進屋里,砰的一聲關上門。
封俊麒搔搔頭,含笑吃下閉門羹。
原來不是只有他懂她,她也懂他啊。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黑眸盯著邵家門口好一會兒,他滿足地笑開。「這個地獄,我非入不可。」???想要入地獄,自然要先把不知道自己正往奈何橋上走的笨蛋攔住,並且拖回人間才是。
而這,就是封俊麒出現在嘉田實業的原因。
「封先生?」從內線傳來秘書的轉述,田劭達皺眉想了想,終于在訂婚宴的記憶中抓出這麼一號人物。「請他進來。」
不一會兒,在秘書的帶領下,西裝筆挺的封俊麒走進田劭達的辦公室,兩只大掌在半空相握一晃。
「不知道封先生找我有什麼事?」
「我想知道星凡在你心里是什麼?」開門見山的話讓跟著坐進沙發的田劭達為之一愣。
是什麼?田劭達頷首示意送咖啡進來的秘書離開後,一笑反問︰「我不懂你的意思。」還有那聲「星凡」,未免叫得太過順口。
「是我辭不達意。」封俊麒啜了口咖啡,換了個說法︰「她在你心里佔有多大的份量?」
田劭達坐進沙發椅背,雙手交疊在胸前。「是星凡托你來刺探我?」
「是我自己要來的。」封俊麒一派自若地學他坐進椅背。
「她並不知情。」
「這算是你做弟弟的在關心姐姐的婚姻幸福的舉動嗎?」
「明人面前不說暗話,田先生還不知道我的來意嗎?」
看樣子答案是否定的。「星凡是我的未婚妻。」
「你娶她是因為你愛她?」
「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沒必要向你說明。」田劭達起身走向辦公桌。「沒別的事的話請回,我很忙。」
「只要得到我想要的答案,我自然會走。」
「听佳菁說你回台灣的目的是創業,我嘉田實業在台灣商圈算是小有名氣,同樣的,這也代表我有不小的影響力,如果你還想在這個商圈立足,就請自重。」
「這算是威脅嗎?」不愧是兄妹,只不過,他向來不接受威脅。「就算是我初生之犢不畏虎吧,請給我答案。」
田劭達打量他好一會兒。「星凡把你當弟弟看待,你又何必作繭自縛。」
「學你一句,這是我跟她之間的事,沒必要向你說明。」
「你試圖挑撥我跟星凡,要我對星凡起疑?」
「沒的事。」封俊麒笑著晃手撇清。「我只想知道這樣有沒有價值。」
這樣有沒有價值?「什麼東西有沒有價值?」
「這就不關你的事了。」封俊麒噤口,回到正題。「可以告訴我了嗎?」
「我不懂你這年輕人在想什麼,如果可以,我倒希望你成為我的妹婿。」
「多謝?愛,我心領了。」封俊麒婉轉謝絕。「你的時間寶貴,我的也不見得可以輕易浪擲,還是直話直說免得浪費大家的時間。」
「我沒有義務回答你,請離開。」
「就當作是我無禮,請你給我一個值得我放棄的理由。」
「這就是你剛才說的價值?」有些了解的田劭達反問。
「或許是。」封俊麒苦笑,強烈的自尊被細心的田劭達敲下一角,有點挫敗。「可以說了嗎?」
「她會是個好妻子,進退得體、心思縝密,能注意到我疏忽的細節,她會是個稱職的賢內助。」
「你恐怕對她評價過高。」真正的邵星凡最喜歡命令別人做東做西,自詡?女王陛下,又喜歡發呆過一天,只要一動腦就是想整人,愛極戴上光環受人注目又懶得花費力氣,老要別人替她保養那圈光環,根本不是田劭達所以為的那麼能干。
可封俊麒也明白,若兩人結婚之後,邵星凡會依田劭達所要求的那樣做個稱職的賢內助,但那僅止于他雙目所及之處。
虛假的?裝將會披在她身上,甚至連帶進墳墓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