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也不蠢鈍啊。」顧盼對著戒指發愁,「你說我到底要不要答應力飛呢?」
薇薇思量了下,由衷道︰「說起來吳力飛真的對你很好。」
「我知道。」這一點她早就清楚。
「你還記不記得大四那晚,他鼓足勇氣向你表白,抱著一大束玫瑰像個傻瓜似的站在寢室樓下喊你的名字,不料你卻鐵石心腸地回絕別人。」
「我本就不喜歡他,回絕他也屬正常,怎麼就是鐵石心腸了?」至今想來,顧盼也不覺自己有錯。男歡女愛本就兩廂情願,單方面的付出從來都是白費,就如她之于沈默。怎麼又想起他了,顧盼甩了下頭,繼續听薇薇說下去。
「可問題是我們都以為他走了,鬧過了瘋過了也就睡了,誰知道那晚下了瓢潑大雨,又有誰知道第二天樓管阿姨開門嚇了一跳,連忙穿著睡衣敲我們的門讓你下樓。」
「結果我一下樓就看到全身濕淋淋的吳力飛,手里仍然死命地抱著玫瑰花。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是傻笑著說‘終于見到你了’。」顧盼續道。
「唉。」薇薇長嘆了口氣,「即使這樣也無法讓你這個冰山美人動心,白白讓人家生了半個月的病,影響了論文答辯的時間。」
「愛情可以強迫的嗎?」顧盼冷笑,說完才發覺這句話也適用于自己,她又何嘗不是在強迫。只是歷來說別人容易,說自己困難。
「好了好了,都是些前塵往事了,提它干嗎?」顧盼揮手道。
「我只是想提醒你,吳力飛對你真的不錯嘛。這回不是又來再續前緣了?」薇薇似乎很看好吳力飛,一味幫著說好話。「可是……」她不愛他,從前不愛,現在不愛。對于他,她只有感動。不同的是,對于這份感動,曾經的她無動于衷,現在的她卻猶豫不決。因為年紀長了才明了,能讓一個人死心塌地愛著也是幸福的事啊。
「再者,嫁給他或許能幫你忘了那個人,說不定真能漸漸愛上吳力飛。」薇薇輕輕道,說出了這一晚她真正的心意。
不愧是好姐妹,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她想的何嘗不是如此。只是她不奢望會愛上吳力飛,但求能忘了沈默。她是個自私的人,並不是隨便拉郎配來氣沈默,而是為了自己能夠快快逃離愛情的苦果。
彼盼打開首飾盒,將鑽戒一寸寸套入左手無名指。
「真的很漂亮呢。」
薇薇環住雙臂,了然地一笑。
既然不能嫁給一個你愛的人,能嫁給一個愛你的人也是不錯的。
已然答應了吳力飛的求婚,可是顧盼卻想不到他的心急火燎竟然到如斯境地,婚期竟然安排在下個月。對于什麼都沒有準備的她來說這簡直是個天方夜譚,可是吳力飛卻自信十足,對于大小事項一力承擔,全不要她出力。
「我知道你為我好,不過這點派請帖、買喜餅的小事,我能做的你還是讓我分擔一些吧,否則別人都要懷疑我究竟是你的新娘,還是欺壓你的後娘。」顧盼打著趣,一手提著沉甸甸的喜餅,心里卻有一絲茫然,她竟然快要嫁為人妻?
「好好,你說怎樣便怎樣,全听你的。」吳力飛擁著顧盼,一手將她的喜餅接了過來,「不過你確實是我的新娘,不是我請的苦力,所以這些還是我來拿吧。」
彼盼無可奈何地笑了起來,也只能隨他去了,卻隱隱覺得身中芒刺,連連回頭張望。
「怎麼了?」吳力飛順著她的視線回頭。
「總覺得有人跟著我們。」會是他嗎?她竟然有一絲期待。
吳力飛的臉突然僵硬,但馬上回復了平常,扳過顧盼的身子道︰「你不會得了婚前恐懼癥吧?疑神疑鬼的。」
「確實有些不對勁,這幾天總有莫名電話響起,對方往往一聲不吭,隔了很久才掛電話。」
吳力飛的眉頭皺得更緊,「需不需要報警?」
「沒必要吧,我想可能是誰家的小孩調皮。」顧盼扯出一抹笑,徑自往前走著。她是在擔心嗎?擔心那個陌生的電話號碼是屬于那個人的。
「沈醫師。」
身後的吳力飛突然當街喊道,驚得顧盼連忙回頭,卻對上一張不能再熟悉的面孔。他真的在跟蹤她嗎?但力飛怎麼會認識他呢?
「顧盼,快來,我給你介紹。」吳力飛攬過顧盼的腰熱情道,「這位是我在美國認識的心理醫生。沈醫師,這位是我的未婚妻,我們的婚期在下個月初五,到時來喝杯喜酒啊。」說著,就將請帖遞了上去。
沈默的視線穿過吳力飛定在顧盼臉上,卻發現她望向別處。
「未婚妻……」他喃喃著,突然似是想到了什麼,拉住吳力飛問道,「吳先生,你曾經提到的那個人……」
吳力飛一臉倉皇地打斷他︰「婚期就在眼前,要采購的東西好像永遠都買不完的樣子,我們就先走了。」
「吳先生。」
沈默還想說什麼,吳力飛卻擁著顧盼離去。看著顧盼的身影,他沉吟起來,原本他決定再也不插手她的世界,即使她與另一個人步入殿堂。但是如今他卻不能袖手旁觀,沈默告訴自己,他不是見不得她嫁給他人,而是吳力飛真的有問題。
彼盼曾經想象過有朝一日沈默悔不當初地來找自己,充滿悔恨,求她寬恕。但那也只是氣頭上的假設,她深知沈默絕不是那樣的人。可是當沈默真的來找她時,她卻迷茫了,他難道真的是來懺悔的?
「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明天我還要試禮服,今天想早點休息。」顧盼雙手環繞著自己,站在大廈前的路燈下,看著自己的腳尖。
「不要嫁給吳力飛。」
他真的後悔了?他來挽回她了?有一絲甜蜜在心底漾開,可瞬間顧盼又暗罵自己沒骨氣。
「哼,真是好笑,如果你來就為了說這句話,那麼對不起,讓你失望了。」說著尖酸的話語,心里卻百般矛盾,這不是她想說的啊。
沈默焦急道︰「無論如何,你不能嫁給他。」
彼盼瞥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地朝來路走去。
「顧盼。」他跑上前拉住她的手臂,她正要發作卻看到他真誠的眼楮,「听我一句,不要嫁給他。」
她軟化了,輸在他深情的雙眸里。不,顧盼別上當,他的深情是假的,眼神也是假的。
彼盼甩開他的手,故意道︰「不嫁給他?難道嫁給你嗎?」可以嗎?可以相信他嗎?點頭,只要一個點頭,她就會徹底崩潰的吧。
沈默松開了手,頹然地退後,隱在路燈的陰影里,看不清神情。
「他會傷害你。」
彼盼冷冷地看著他,他令她失望,他辜負她最後一絲情意。
「你沒有傷害我?」
「顧盼,這是兩回事。」他嚷道。
「怎麼兩回事?這個世上有人比你傷害我傷害得更深嗎?為什麼就允許你傷害我,不能讓別人傷害我?難道你沈默有這種變態的嗜好?」她陰冷地笑了起來,笑得自己都毛骨悚然,她是在傷害他,也傷害自己。
沈默高大的身形仿佛一下子矮了一截,她句句話猶如利刃刺入他的心窩,一刀刀,一下下,刺得他鮮血淋灕,偏偏還不能出聲。
「沈先生你既然沒別的事,就恕我失陪了。」她轉身離去。
「吳力飛是不是曾經追求過你?」
彼盼頓了一下,沒有停步。
「他曾經為了向你表白,在大雨里淋了一夜,病了半個月。」
她皺起雙眉,回頭道︰「你怎麼知道?」這種事斷不可能是吳力飛自己說的。
沈默嘆了口氣道︰「是他自己告訴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