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但是一一」
「回巴黎或留在這,二選一。」
「……我知道了。」他退下。唉,大慈大悲南元觀世音菩薩,保佑這次千萬別傷及無辜,就讓該死的死,不該死的活著吧!阿彌陀佛,他也只能做到這個地步而已。
「嘻嘻。」
嘲笑聲想也不用想便知道是來自殘月,曉風狠狠白了她一眼。
「笑什麼,有什麼好笑!」心腸軟有什麼不好,哪像她,嗜血得像頭野獸,沒有人性,哼!
「你們出去吧,我要靜一靜。」
「是。」兩人這時發揮難得的默契同聲應道,退了下去。
不管誰負了誰,就讓負心的人死在對方手上……
許多年前的誓言,如今,她要讓它兌現,為了懲罰負心人。
☆☆☆
近來台灣商界普遍有個共同的疑惑,那就是為什麼帝氏財團突然積極地參加各種商業宴會,甚至連商業名人為自家子女辦的生日宴會也不放過,而且露面的都是近年來主事帝氏的執行總監?
包奇怪的一點是這位年紀輕輕便穩拄帝氏的新生代企業家,在每場宴會里總是探頭探腦像在找什麼東西還是什麼人一樣,然後在宴會開始還不到一半的時候退席,表情好像找不到什麼而感到失望地離去。
真是奇怪的現象!
不知道是近日來出席的第幾個晚宴,軒轅彌仍不放棄找到宿知秋的機會;沒辦法,千峰集團在台灣尚沒有根據地,此次這個集團的名號出現在台灣商界是因為千峰集團負責人來台尋找定點設子公司,所以除了不斷參加宴會抓住也許能遇見她的「踫巧」外,他找不到更好的方法。
尤其他不想其他同伴知道他和宿知秋的糾葛,而且目前黑街與帝氏財團正因不明的駭客人侵與威脅信函被弄得焦頭爛額,他更不可能讓自己的私事加重他們的負擔。
如此一來,積極出席各種宴會變成他找她的唯一方式。
看來今晚又是白來一趟。他搖頭嘆氣,轉身決定不聲不響退席離去。
「你真是鍥而不舍。」宿知秋含笑的聲音在他經過的牆角莫名出現,止住他離去的腳步。
「知秋!」軒轅彌像找到寶藏的海盜一樣,要不是理智迫他壓下滿心歡喜,他恐怕會控制不住自己上前抱住她,一解四年來的相思苦。
「我和你的交情不足以用名字互稱,軒轅先生,請不要讓我一再重復同樣的話。」看他臉上表情由找不到她的失望到看見她的喜悅而後轉成她冷言以對的失落,呵,一抹痛快涌上心頭。
「你還在恨我?」他問,狐眼中滿溢的痛來自于看見她臉上殘酷笑容所致。
這……是他當年完成那場懊死的騙局之後造成的結果?這就是宿千峰最後一著棋?將她變成這樣的女人?宿千峰這老狐狸到底是寵他唯一的孫女還是恨這個孫女?
宿知秋聞言,只是淡笑徑自走出熱鬧的會場,跨進無人的院子。冬季的冷風凜冽,卻一點也不影響她。
她的心比這冷風更冷。
「這幾年你過得快意是嗎?」派來台灣打探有關他消息的人回報給她的資料全是他開心愉快度日的照片和近況,在她逼迫自己習慣爾虞我詐的商場時他過著快意自在的日子。「難怪你會思思念念只想要回台灣,在這里的日子你過得如魚得水不是嗎?」
「如果嘲諷我能讓你快樂,我無所謂。」他告訴自己,如今的宿知秋不是當初那個驕縱任性的千金小姐,自己必須拋開以前的印象重新面對她;但是,難以忘情呵,他不動聲色站在風向來處,為她擋住寒風陣陣,像以前一樣,默默無言為她變成一堵抵擋外界危機的城牆。「只要能讓你高興,再難听的話我都接受。」
風變弱了。襲上身的寒風減少,宿知秋別開的視線又落回他身上。這種體貼在現下他們所處的立場來說無疑是可笑的舉止,致命的殘酷。
「知秋,不管你怎麼想,我都無所謂,你要說什麼,怎麼說,我都不會反駁,只是,別折磨你自己可以嗎?」只要她能快樂,他怎麼樣都沒有關系;但真正的問題是一一譏諷他會讓她得到真正的快樂嗎?
「這是你的贖罪?」宿知秋聳高眉峰,訝異地漾起笑。「真偉大啊,原來你是這麼一個有良心的男人。」
「我欠你的,我自會還你。」是內疚,是後悔,就算當初她再怎麼無理取鬧他都不該沖動地作出那樣的決定,改變她原本可以平靜安穩無慮的一生。
「你欠我一條命。」宿知秋平靜說道。「如果你忘了,我可以提醒你,不知道你左手食指上的傷口還在不在?會不會像我一樣有時隱隱抽痛?」
不管誰負了誰,就讓負心的人死在對方手上……他怎會忘,多年來和同伴談笑間揚言寧願死在女人手上不就是為了等她;而今,他等到了是嗎?
呵,當時落得一身情傷,如今徒得一命斷亡。可笑!原來他等的就是這種結局。
「你之所以出現是為了取我的命?」
「不是現在。」宿知秋佯裝可惜地為他惋借。「事情沒那麼簡單,我要的不只是這些。」
「你到底要什麼?」他找她,為的是尋求能解開她對他誤解的機會;她讓他找到,卻是告訴他她要取他命的事實——好個蒼天弄人,有意思,非常有意思!他痛苦地想著,任憑這份痛楚狠狠啃噬他的心。
「……」宿知秋答不出來。接收到他盈滿痛楚的眼神,一時間她什麼都說不出來。
「告訴我,除了我這條命之外你還想要什麼?」
他憑什麼露出這副痛苦的眼神!是他先違背諾言離她而去,憑什麼露出這麼痛苦的眼神?為什麼這麼哀怨地瞅著她,他憑什麼!
「不要這樣看我,不準你這樣看我!」她卻步了,意欲前來好好譏笑他的失意的她竟先在他的目光下卻步敗陣。「不要這樣看我,不要……不要……」
「知秋!」軒轅彌長臂一伸,五指扣住她皓腕,使力拉她入懷,熟悉的懷抱、熟悉的氣味,讓兩人瞬間掉入過往的回憶,在他們沒有決裂之前。
這是屬于她的胸膛,是屬于她的男人,是屬于她的氣息,但是——
那是曾經!
「放開我!倏然清醒的她雙手抵住他,抗拒地在兩人間推出距離卻不得其果,她的力氣比不過他,只落得在他懷中狼狽掙扎的景象。「軒轅彌!你放開我!」
「我怎麼能放!」他痛苦地低吼,用力抱緊她不讓她有掙月兌的余地。但願在這樣的在乎中,他的情愫能被她所感受,哪怕只有一絲絲也好。「你要我怎麼放,你那麼怕冷卻又那麼的冷,你要我怎麼放手不管你?」
「你當初就這麼放下我,就這樣撒手不管我!現在無論你做什麼都沒有用!都沒有用!」
她的話深深刺痛他,讓他無法說出事實!因為現在的她無論他說什麼她都不會相信,當初的信任已是如此薄弱,而現在在她一徑認為是他背叛她的時候哪還會有信任可言?
安水難收,他們兩人注定就這麼擦身而過,就注定有一方要死在對方手里。
好痛苦,為什麼再單純也不過的愛情在他們身上會有這麼復雜的糾葛?只因為他的身份背景,只因為他無法舍棄一切專心地守護她?
如果愛一個人必須舍棄自己視為第二生命的依歸,那還叫愛嗎?如果愛一個人就必須讓她生存的象牙塔保持完好無缺,永遠活在流言中,那叫愛嗎?如果是,這樣的結局會不會好一點?她的快樂完全建築在他舍棄一切的痛苦上,苦的人只有他一個,這樣會不會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