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似乎走到盡頭了。」柏仲如是說道,語氣平靜得不像是面臨生死開頭的人。
「想不到他會隨身攜帶手溜彈。」潼恩微微嘆息。
「殺人者,人恆殺之;只可惜你並非殺人者,卻得被殺。」
「誰說我不是。」兩人突然像沒事人似的交談著,無視于發狂的阿道夫手上那顆足以致命的手榴彈。「你是什麼我就是什麼,我們是一體的不是嗎?」
「是啊!」她漾起笑容,真心且誠摯地道︰「我有沒有說過被你愛上是件幸福的事?」
「現在說也不遲。」他抱緊她,交纏許久的視線雙雙落在關鍵人物身上。
「你們說夠了沒!」被冷落在一旁卻掌控生死大權的阿道夫吼道,手上的手榴彈揮舞得更是厲害。「你們兩個準備做對同命鴛鴦去死吧!」語畢,他揮舞的動作轉變成投擲的姿勢。
柏仲抱著潼恩背對阿道夫將她護在懷里,即使很清楚這一次會是同死的結局,他仍執意保護她。
但預料中的爆炸聲與身體被撕裂的劇痛並沒有發生,一聲槍響取代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你……」阿道夫用盡力氣緩慢地轉過身,一絲氣息猶存的他還有機會看見自己是敗在何人手上。
裊裊的淡煙自槍口緩緩直上,握槍的是他一直不放在眼里的綠眸少年。
誰想得到這一槍——竟準確地貫穿他的左胸!
筆直站在大石塊後頭面無表情的少年一手扣動扳機,一手托住槍托,完美的握槍姿勢是他正中目標的原因之一,在取人命這一點上——他似乎有某種程度上的
他什麼時候……不甘心……他不甘心啊——
就算要死,他也要拖他們一起陪葬!
這個念頭給了阿道夫執著的力氣,硬咬著牙轉身再度撲向害他落得如此下場的兩人,他企圖用盡力氣丟出手上致命的武器。
但槍聲再響起,同樣出自少年的手,將他的企圖粉碎個徹底︰子彈從後腦貫穿而出,他再也沒有力氣……再…他沒有……跟著他身體落地的手榴彈受到撞擊而爆炸,柏仲護住潼恩的姿勢不變,斐爾也迅速壓子覆在席拉身上。
炸開的尸塊混著岩石、灰塵,夾帶一股因爆炸而起的強勁氣流,瘋狂地在四周旋卷,猛驚的攻勢同樣沒放過退無可退的兩人,四處飛散的石塊毫不留情地擊傷兩人。
接踵而來的風勢,使得潼恩只覺得右腳一空,整個人忽然往後傾倒。
「柏仲!」她急忙出手將穩穩站在地面上的柏仲推離自已,不想在最後這一刻再拖累他。
正當她以為自己將以這種方式結束殺戮的一生時,一股猛烈的拉力使勁將她拉回,就在她身體回到斷崖的位置立穩時,另一道高出自己許多的身影卻交錯好她立穩的方向,倒向懸空臨海的界面,取代她的宿命。
「不要——」潼恩失控尖叫,伸出手只來得及拉住代替她墜落的相仲的手。
當爆炸的煙塵隨風消散到只剩零星的火花時,斐爾看見的便是這一幕——潼恩趴在斷崖邊線一手掐入泥地,一手緊抓著懸空的柏仲不放
「放開我,潼恩!」因為保護她而背部受重擊的本鐘已經無法使用自己的雙臂爬上來,他唯一能做的就斐不拖她下水。「放開我!」
「不!不要!我不放!」是她該死的,為什麼他要為她受過?
「你沒有辦法拉起我,放開我,否則你也會跟著掉下來。」他擔心的急吼,要死,他一個人就夠了。「潼恩,听話!放開我!」
「我不要!」她搖頭,任憑手腕上的手筋不時傳來被硬生生扯斷的劇痛,她仍是咬牙不肯放。
「我來幫忙!」安頓好席拉的斐爾立刻沖上前來伸出手。「另一只手給我!」
相仲輕輕搖搖頭,怕稍一用力就會將潼恩給扯下來,「我的手臂動不了,而且你也拉不起我的。」
「不會的!」’身為小孩的無能為力他再一次嘗到了。該死!「我拉得起來!我絕對可以!」
「你還小。」眨了眨被血滴染的眼,他注意到控恩臉上痛苦的表情。「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什麼忙?」他急問,以為他有辦法解決這件事。
事貫上他的確有辦法,只是這辦法出乎斐爾的意料之外。
「幫我扳開她的手,別讓她也掉下來了。」
「我不要!」潼恩瞪向斐爾,額間的血混著淚,她狠狠地瞪著他。「你敢我就殺了你!」
「潼恩,听話,」柏仲的聲音突然變得十分柔軟,無力擦拭被血染紅的眼,只能以狼狽的模樣看她。「你不希望看到我們女兒長大後的模樣嗎?放手,別讓我們都沒機會看見。」
「不要!沒有你我活不下去!不要!」
「可以的。」有這句話他就心滿意足了。「斐爾,扳開她的手,她快支持不住了。」漸漸下降的身子告知他潼思的力氣已幾乎用盡的訊息。
「潼恩……」斐爾要出聲的喉嚨突然被硬住說不出話來,當他意識到時,甚少流淚的眼早泛起水光染上一片濕意,咳了咳才能順利說話。「听他的話放手。」
「不放!」她像個孩子似的執拗,沾染泥土與血淚的臉上的那雙摧操金眸堅定地看著一生唯一在乎的人。
「我愛你!我再也不要離開你!柏仲.我不要只有我一個人的日子。」
「潼恩……」
「我該早一點告訴你的,但是我沒有!」她該早點說的,為什麼不早點讓他知道這件事,讓他覺得開心。
「我一直在等你、一直等你來救我!不要再離開我了。我不要沒有你……」分離在她的一生中已經歷了兩次,夠多了!
「柏仲……」她不要!不要再一次嘗到分離的滋味,不要!
「好…我們不分開。」這句話,說得異常堅定與溫柔,刺痛的眼以前所未有且無比的溫柔凝視那一張與他同樣狼狽的嬌顏,他提出邀請︰「我們一起走好嗎?」
「嗯。」撞恩重重點了頭,回應他向她投來的微笑。「這次換我跟著你。」
意識到兩個大人的動作,斐爾慌了。「不可以!席拉怎麼辦?」他趴在地上出手抓住柏仲的手拼命往後拉。「你們不可以這麼自私!不可以!」
「你不懂的。」潼思首次對他露出笑容,那是一抹幸福的笑容。「我們不能再分開了……不能再分開了……」
「席拉呢!你真的狠心讓她變成孤兒!」
「她就拜托你了,你一定能保護她的是不是?我相信你。」
「我不要!這個時候才相信我。我不要!你不能這麼卑鄙!」
「別讓她沾染上血腥。」無視于他的抗議,她像個母親般叮嚀道︰「血腥的生活不要再讓她承繼——」邊說她邊扳開斐爾的手指,在最後一句話落下前,她在他頰上輕輕烙下一吻。「我們已經沾染得夠多了……」說完,她松開抓緊地面的手疊上柏仲的手,順著他墜落的身子滑出崖邊。
「不要——」斐爾尖吼,卻止不住兩人迅速落下的墜勢。
星空依舊,海風依舊——
道人影在黑暗中交會合一,筆直地落入無邊無際的大海,任由深幽的海浪吞蝕,消失于世間,只剩一陣又一陣痛苦的哀號在崖上回響——
「不要啊——」
這半年來陰奪魂落的淚比吃的飯還多。南官適陰駕地想著,擔心她的身子禁不起這樣的折騰,也擔憂她日漸推懷,同時自己也無法從失去同伴的傷痛中回復;種
這小子……南宮適忍住強烈的激動情緒,死而復生、失而復得的狂喜舍他不知該如何調適。他想在柏仲身上塞滿各式花草薰死他,回敬他讓大伙痛苦半年的這筆帳,又想好好抱住他慶幸他仍活在世上——可惡,竟敢讓他們為他痛苦了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