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潘朵拉這是小男孩流落至台灣前的最後一段回憶——
「不要走好不好,我不想和你分開。」女孩稚氣的聲音帶著懇求,幾乎要哭出來了。「留下來陪我,我不要一個人,,
「我也不想走,也想陪你,但是——」男孩過度早熟的語氣中有著不舍,翠綠的瞳眸定定凝視著女孩,試圖將她的臉牢記在腦海里,充滿情感的眼神最後定在她擁有特殊膜色的雙眸。「但是我沒辦法,我——」話未完結,一只大掌粗魯地拉他遠離淚眼盈眶的女孩,不讓他們說完話。
「還羅唆什麼!」抓住男孩的男人吼罵叫囂,嘴里不時吐出難听的穢言穢語。「還不快走!當心我剁了你的腳!」
「柏納!」小女孩終于掉下淚來,跟在男孩後頭跑,不一會兒,早已熟悉的矮門再度緊鎖,木制柵欄的牢籠隔阻始終相互扶持的兩人,她攀扶牢寵順著男孩高去的方向移動,心心念念著來到這兒後唯一記得的名字。「柏納!」
「潼恩!」男孩掙動道箝制的手腕,拼命減緩兩人分離的速度,頻頻回頭叫喊︰「潼恩,我……我會回來!我會想盡辦法回來救你!我會救你!所以等我——你一定要等我,不管在什麼地方……我都會回來找你……等我……」使盡力氣的嘶吼是他最大的努力了,聲音漸去漸遠,成功地烙印在女孩心版上永遠磨滅不去。
「我等你——」女孩同樣使勁大吼回應著︰「不管多久,柏納!我等你——永遠等你——」
一年過去,男孩與女孩懷著相同的希望遙想曾緊緊相擁互慰的彼此;兩年過去,女孩成為另一項出賣的商品時仍抱著被救的希望,而男孩極力存活于三餐不繼的饑困,只為了回去救出心系的女孩;三年過去,女孩仍舊等待著昔日的救援,男孩仍掙扎于困頓。
第四年——
男孩逐漸長成為男人,過著在刀口下與生死相爭的日子,卻因為意外失去了記憶,訪煌的心只敢惦記現在、思量未來——
女孩仍不知情地抱著希望一年盼過一年,頻頻伸長的手卻抓不到昔日答應救她的男孩的手,期盼而失望,失望再期盼——輾轉反覆——
終至,釀成了恨。
柏仲走進位居紐約市中心的一家高級酒吧,根據可靠消息指出,美東大宗軍火買賣商阿道夫•菲佛——他的獵物——今晚會出現在此和另一名軍火商葛恩會面。
踏進門,望見內部裝漬,他幾乎要為「高級」兩字贊嘆,整間酒吧內壁包括天花板及地板全以寶藍色大理石砌成,就連進門左手邊立時可見的吧台亦是同樣材質,右手邊則是寬廣隔離的隱密包廂,大廳則是開放式座位,正中央是舞池,最末端是微微高起的舞台,舞台中央架了一支麥克風,微暗但仍可清楚看見他人的臉,燈光調整得恰到好處,烘托出這家酒吧的高格調;由整體設計看來,可見負責人的巧思及大手筆。
他挑了吧台最末一個座位坐定,慵懶地後傾上半身倚在相距不到二十公分的大理石梁柱,輕勾手指喚來酒保點了杯薄酒,等待獵物上門。
他輕噪口酒,搖頭笑自己多事的性格,在紐約當閑人當得好好的,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了,竟然跑到曼哈頓區四十二街打了場地下拳賽!
一場拳賽贏了就算了,拿錢回家當作是意外收獲也罷,怎料會在賽後進休息室時听見了個小道消息——軍火大盤商阿道夫企圖瞞過美西碟血盟私售軍火進入亞洲市場。
他一時好奇,忍不住暗中查探更詳細的內容,才發現阿道夫竟然還打算以台灣為定點樞鈕,分別向東南西北亞四個方向進展。
軍火販售一事牽涉到台灣,自然等同與黑街有關,就算他早將黑街事務交由第二任管理者負責,但遠赴海外的地仍是黑街一份子。這幾年來斷斷續續與黑街聯絡互通訊息,對台灣的情形他大致上還有個了解——台灣軍火一向來自中國,這一條綠有黑街把關,進入台灣的數量相當有限;但如果美東方面企圖將軍火帶入台灣再轉銷至亞洲各地,將造成台灣軍火泛濫,到時黑道火拼會因武器來源充足而連綿不斷,第一個受害的自然是身扁黑道首位的黑街。
以此情勢看來,他不多事也不行了,誰要黑街等于他的故鄉呢!
游走于桌與桌之間的服務生在隨身攜帶的對講機通知下,迅速集合在大門兩側排成兩列,首位的兩名服務生拉開大門後,便跟著其他同事一起彎腰恭敬地迎接貴客。
棕發稿眼、身形魁梧的阿道夫,菲佛帶頭大刺刺走在最前面,金發藍瞳的葛恩跟在後頭,相較于阿道天,葛思看起來像是文弱的清瘦中年人。
兩人身後是兩長排的跟班,大約十來人,全部一致冷凝的表情,讓人不寒而栗。
「許久不見您到本店了,菲佛先生。」領班躬身微笑道︰「您專用的包廂已經準備就緒,請隨我來。」
「好。」阿道夫豪爽稱好,大手拍上領班左肩「葛恩、來到這兒就盡避放松心情,一有任何風吹草動,強尼會通知我;而且這里的負責人和黑白兩道都熟。放心好了,來者是客,我會好好招呼你的,你就放心享受吧!」
「先謝過了,阿道夫。」葛恩回之以禮,例開薄唇附和地笑道。
柏仲轉身面向吧台,背對著阿道夫一伙人低頭啜酒,直到一群人隨領班越過他走向離舞台最近卻也是整間俱樂部最末端的私人包廂後,才回復先前慵懶半倚的姿勢。
他敢打賭舞台幕後一定有條便道供他們危險時逃難用。他打算先探看四周環境,再試著潛入便道將獵物一舉成擒。
就在他準備開始行動之隙,俱樂部的門再度開啟,他慣性地朝門口看去,看見一名裝扮似童話故事中送白雪公主毒隻果的巫婆,棕褐色麻布質料的大篷衣將她從頭到腳全數遮盡,只露出一截蒼皺手臂托擇一顆黑色水晶球的詭異人物;用著老人步行的速度緩緩走進來,而後直接轉右,游走于開放式的桌位與客人交談。
柏仲忍不住一時好奇,食指輕叩大理石吧台發出清脆聲響召來酒保,回頭指著仍與客人交談的詭異人物。「那是什麼人?」
「您有所不知,她是最近流浪到這附近來的吉普賽人,听說很會佔卜算命,常常到我們俱樂部找客人佔卜掙錢過生活。
「難道你們不管?」
「怎麼可能不管!但是趕也趕不走」酒保無奈地嘆了口氣,旋即又馬上展露笑容︰「不過她算命算得挺準的,日子久了也變成我們俱樂部的特色,倒也替我們吸引不少客人。
「吉普賽人啊……」柏仲食指頻頻輕叩下巴,綠眸隨著吉普賽老婦人移動。「她手上那顆水晶球真看得到東西?」他記憶中吉普賽人的水晶球通常都是透明無色,而她手上拿的卻是黑色。
「不清楚。」酒保回答他後兀自回到工作崗位上繼續擦拭酒杯。
柏仲蹺起二郎腿,雙眸仍不放過緩慢步行中的吉普賽老婦人,他總覺得事有蹊蹺。是他神經過敏嗎?為什麼他直覺認為這老婦並不單純?
約莫一刻鐘,他看見老婦佝僂的身子朝最末端的包廂移動。
正如他所想,果然不單純!
就在他站起來有所動作前,微暗燈光倏地全滅,數聲槍響與火光並起!
「哈哈哈!梆恩老弟,只要我們合作,相信美東一帶的軍火市場不久之後都將歸我們所有。」阿道夫仗著包廂有優越的隔音設備逕自開懷大笑,完全不考慮聲音的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