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傷呢?又是誰造成的?為了什麼原因?\"她不管他是否介意,是否會生氣,抬起左手撥開他的頭發讓他右臉露出,只一眼,她便後悔讓自己再度看見他的石臉。
那是自濃眉劃過右眼直達顴骨的一道肉紅色傷疤,毀了他出眾的臉也毀了他的右眼視力,卻振動了她、狠狠敲下她冰牆一角。
她以為再看見時不會有任何反應,可現在仍是震撼,不由自己地震撼。
索靖在任由她靜靜盯視自己那道時日已久的舊傷,這是他第二次讓她看見這道傷痕,理由何在?只為他要看她凝視這道傷痕時的神情,震撼且……痴迷。
震撼是可以想見,但痴迷——尤其又是她不自知的表露,他想知道原因。
\"看夠了嗎?\"他問,沒有出手拉下她勾住劉海停在耳邊的素手。
\"誰傷了你?為什麼傷你?\"問出口才知道在不自覺中受誘惑的人是自己,要收回,話卻如潑出去的水。
她咬著下唇,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頭一遭,尷尬的感覺涌上心頭,恍如回到年少青澀時的困窘單純。
年少青澀!
這四個字像一把刀狠狠捅迸她心中舊傷,她瑟縮地收回手轉過身背對他。
不該想起的,她怎會容許自己想起過去那一段!天真!愚笨!荒謬!仇愛在心底狠狠扒開塵封已久的舊傷,狠狠的讓它再度流血、流膿,痛醒自己。
她成功地做到了,當索靖問及她怎麼了的時候,她冷淡的回答與平日專司如何挑弄男人的仇愛一模一樣。
\"我只是在想,該如何讓你拱手送上靖城。\"她雙手主動勾上索靖,在他頸背敏感處輕揉,臉頰貼上他胸口。\"我在想怎麼樣才能讓你不愛江山愛美人。\"
索靖眯起唯一能視物的左眼,垂下焦距專注于她閉眼貼緊他胸口狀似陶醉的表情。
他會信她現在的表情才有鬼!三歲小孩都看得出她做的姿態,她分明只是想轉移話題。
索靖將她推離自己身上,撂下話︰\"完美的謊言不可能存在于世上,你再如何造假也無所謂,在我面前你永遠都有破綻可尋。\"
留下被他的話震懾在原地的仇愛,索靖像沒事人似的獨自離開。
她必須結束這任務,不能再繼續下去!仇愛心里閃過這股強烈的念頭。
她有預感,不能再讓自己站在索靖面前!他和她有某種程度上的相似點,雖只能感覺而不能清楚知道,但沖著這份相似,這任務不能由她執行。
男人和女人不該有相似處,如果有——她震懾地打了個冷顫,不願意說出答案卻已了然于心,如果有——那叫作契合!
★★★
一瓶烈酒、一只酒杯、一輪彎月、一室暗然、一個人將索靖拉回一段過往記憶——為了避開擔任黑街管理者的可能,他子然一身選擇來到適合他專長的賭城過他賭徒的生活。
也許是黑道待久了,身上難免沾染黑道肅殺之氣,即使極力避免仍無法根除麻煩事自動找上他的困擾。
來往優游于各家賭場之間,他索靖只是個屢賭屢贏的賭徒,不贏大把鈔票只贏能滿足生活所需的數額即可,他是賭徒不是錢奴,渴望的是賭桌上勾心斗智的刺激而非金錢數目的增加,他以為應該可以不引人注意地在拉斯維加斯生活,孰料自己會遇上她——靖城的前身,伊甸的女主人倍姬。
這個女人愛他,深刻的、嚴重的愛他,愛他到自願將伊甸送他只求他留在她身邊不離開,但他不知道,至少一開始他是不知情的。
年少的血氣方剛讓他不知輕重地放浪形骸,在懶得與眾多女子周旋的情況之下,誤以為她表面所言會與她的行為一樣瀟灑,于是選擇她做彼此的伴,單方面以為就算結束也是好聚好散。
但是隨著她屢屢加諸于他的請求,和她交給他愈來愈多的賭場事務,他開始發覺事情並非他所想的單純,他懶得與女人搭訕並不代表他察覺不到女人心里的想法,當他驚覺並想離開時,她也敏感地發覺,並立即與他攤牌。
\"我打算將伊甸交給你,只要你留在我身邊,我情願為你做個平凡女子。\"她的棕眼深情地看著他,手指滑過他的臉如是道。
\"我沒打算定下來,我們的關系僅止于伴,如果你不改變想法,我只有離開。\"決絕的言詞是他唯一的回答。
\"我愛你!我要將我的一切交給你,只要你留在我身邊,我真的會將一切交給你。靖,我是說真的!\"
\"我也是說真的。\"他說這話時表情不曾變動,即使明明看見倍姬的臉布滿驚慌失措。\"我沒有你對我的感覺,對你的事業我也沒有興趣。如果你不提,也許我還會留一段時間,但是既然你提了,我必須讓你知道,我不想被束縛。\"
\"靖,我愛你!\"
\"我不愛你。\"絕斷的話輕易出口,他根本不在乎是否會傷到她,伴就是伴,何來的感情可言。\"再見。\"
他轉身離去的行為徹底傷了蓓姬的心,她失態的大吼並從後頭抱緊他腰身阻止他離開。\"別走,留在我身邊!\"
\"蓓姬,我和你曾約法三章,而且規矩是你訂的,難道你要反悔?\"他以為的瀟灑正是由她約法三章的內容推斷,結果呢?立下規矩的人反而違反約定,著實可笑!
\"反悔就反悔!我只知道我愛你,我只知道我要留住你,不擇手段地留住你!靖。\"
他扳開她的手,毫無感情地推開她,冷眼旁觀她撞及桌緣,然後轉身要走。
\"站住!\"
她的大吼聲令他回過了頭,一道銀光乍閃,右半張臉立即傳來劇痛和腥熱的鮮血直流,她竟拿桌上的水果刀傷他!
出于自衛,他揮手擋開她下一波的攻擊。\"你做什麼?\"剩下左眼能視物,遠近距離尚未拿捏準,他只能模糊地注意她的舉動。
\"我愛你!就算得不到你,我也要毀了你!\"蓓姬幾乎是發瘋的喊著︰\"我蓓姬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我要毀了你!\"她失去理智地火紅著眼楮揮著銀刃向他襲來。
突地,砰的一聲槍聲響起。
不是他出手,而是听見爭吵破門而入的科林為保護他不得不開的槍。
在他眼前,染血的右眼無力地迎視逐漸倒下的蓓姬,她溢血的嘴角不甘心地以唇形直訴——我、愛、你……
索靖俯視地上的碎片,只手撫上銀刃劃下的傷疤。
這就是愛情——愛上了就絕不放手,得不到就徹底毀掉!如果真是這樣,要它何用!
不是說愛情至高無上嗎?這份至高無上取決于它的無知和愚不可及嗎?所以當時蓓姬才會做出瘋狂的舉動,只因為得不到他所以要毀掉他!
仇愛——他會特別注意她是因為這個名字讓他想到自己的仇視愛情。
仇視愛情——因為它毀了他的右眼!
第四章
經過重重警戒,仇愛進入黑帝斯掌權者的控制中樞,李斯•佛藍多沉迷于權力的掌握,讓她不需問任何人有關他的行蹤,就知道自己會在這里找到他。
\"我可以幫你對付其他人就是不能對付索靖。\"一踏進門,仇愛立刻撂下話。\"他不是我應付得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