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遼!」她真的尖叫了。
風遼恍若未聞。「你對我難道沒有意思?」
「我……」莫忘憂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瞬間啞口無言。她對他沒意思?天可憐見,但是她……
不行!腦子掌控的理智跳出這兩個大字點醒她。
是的,她不行,絕對不行。
所以,她強迫自己說得決絕、說得毫無動搖︰「沒錯,我對你沒有意思。」
風遼當場傻愣,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才好。
「風遼?」莫忘憂推推他,不知道該拿傻住的他怎麼辦。怎麼會這樣?「風遼?」她擔憂地注視著他深黯的黑眸。「你還好嗎?」
風遼甩甩頭,如夢初醒,垂下目光與她對視。「什麼?」
「我很抱歉。」她歉然地迎視他的目光,壓下對他迷茫黑眸的著迷。「我不能答應。」
趁他只是提出交往而非已愛上的情況時果斷拒絕——雖然她挺懷疑他會有愛上誰的一天,他的性情根本不屬于受束縛的那一型。
他是風,向來只有不定處吹拂攪亂他人心緒的份,若不是像帝昊有著強烈獨佔欲的人,怎可能有本事令飄忽不定的風停止吹動。
所以,沒有帝昊的本事,更沒有資格的她,怎可妄想他一時好奇的探索能帶給自己想望中的情感歸依,她這種人……怎麼可能未福!
「是嗎?」風遼悵然若失地松開擒住她手臂的雙掌,一股涼風席卷過她身旁,一回眼,他人已坐落辦公桌之後。「你出去繼續你的工作。」
「謝謝風先生。」莫忘憂努力持平自己的聲音,怕他察覺出自己語氣中不安及失望的波動。她很清楚一件事,一旦風遼在意一個人,他會有超平常人的細心,敏銳小心地注意到那個人所有的情緒;旁觀他和帝昊兩年讓她有了這層領悟。
所以,一旦他開始在意她,這表示她得更小心更小心管好自己對他的感情,以免被他看穿。
只是——他沒注意到她語氣中的顫動啊!
抱起行程表,莫忘憂忍不住自嘲地一笑,這不就表示她莫忘憂尚未到達他在意的標準嗎?思及此,她踏出腳步黯然離開。
但她怎會知道,風遼此刻的無心觀察全是因為她的拒絕讓他失了神、少了心︰並非他不在意她,而是因為太在意,才讓自己失態忘神得無心理睬周遭人事物,包括她。
這件事,這份心思,就連風遼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呆茫地品味這奇怪的失神,獨自在辦公室里無心工作。
莫忘憂天真地以為她的拒絕不會為日復一日的生活帶來任何改變;然而它的確是變了。
軒轅彌最近閑得發慌,暫用成習慣的總裁辦公室內過去還可以看得到他忙碌的身影,可現在——他的辦公室因為他太閑根本用不到,以致于他可名正言順地踏進莫忘憂的秘書辦公室里欣賞美人忙碌的景象。
可是美人不理他,再怎麼有閑情逸致,這一連四天的不應不理也會悶壞人。
別問他有沒有想過去要回他的工作。他試過,但是被秘書辦公室隔壁正狂放的風雨雷電給打個正著,鎩羽而歸,反而落到更閑的下場。
那個風雨雷電,就是向來若和風般溫文的風遼。
三分鐘前,軒轅彌才被雷電劈中,滿腦子轟然作響地退出副總裁辦公室大門到莫忘憂這兒來喘氣。
「到底是怎麼回事?」軒轅彌好氣度地沒有將肚子里憋的悶氣朝無辜的莫忘憂發,因為他以為她也是無辜的受害者,壓根沒想到她會是始作俑者。「你老板怎麼會變成這副德行?他的好脾氣呢?他的笑容哩?」
莫忘憂停下手中龍飛鳳舞的書寫動作,緩緩抬起頭——
「怎麼回事?」軒轅彌見到眼前一雙美目又紅又腫,瞬間忘記自己先前不悅。他和她認識一年多從沒看她哭過,更何況哭腫了眼。「眼楮都腫了!」
「我……」她能說嗎?說昨天又一次和風遼的爭執讓她傷透了心,半夜惡夢再度來襲,兩種情緒、兩倍壓力,擊得她無力自持只能以最原始的方式發泄大半夜,直到再次昏睡入夢鄉。「我沒事。」
「還說沒事,一對漂亮的單鳳眼給你哭得跟核桃一樣大!」他是夸張了點沒錯,可是已經接近跟核桃一樣大也是事實。「風遼給你氣受了嗎?」
「不是!」她飛快否認,因為風遼會這樣全得歸因于她。「是我讓他變得易怒暴躁,錯在我不在他。」
「錯在你?」軒轅彌恍悟。「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
「我……」可以說嗎?說風遼要求交往的事,說他因為她的拒絕而變得陰陽怪氣——她可以說嗎?
「說呀。」軒轅彌催促道。「你知道我很關心你,一直很關心你。」他加重語氣盼能動之以情,誰教她總理智得過頭。
但歷經四天痛苦已讓莫忘憂的理智耗盡,她現在只想找個人訴苦,說說她的委屈。
「我——」
「忘憂姐!」一聲帶哭音的叫喚,遠遠的從外頭傳進她的辦公室,打斷她積壓已久正預備解放的壓抑。「忘憂姐——」
軒轅彌抬頭對著天花板猛翻白眼。
練霓這丫頭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忘憂準備告訴他正事的時候來!三字經不知道在軒轅彌心中轉過多少遍。
「找你忘憂姐有事?」
闖進來的風練霓抽抽紅透的鼻子,一雙哭紅的眼瞪向軒轅彌。「臭軒轅!賓開啦!不準你搶我的忘憂姐!」
「奇怪了,忘憂又不是你的。」她不準,他就偏愛搶。軒轅彌故意走到莫忘憂身邊摟住她的肩。「怎樣?她是我的不是你的。」
「滾開啦!」風練霓一記大腳丫狠狠踹上軒轅彌,讓他不得不退開莫忘憂身邊,也讓她有機可乘搶抱莫忘憂。「忘憂姐是我——的。」她本來是要說「我風哥哥的」,但是,哼,風哥哥昨天竟然毫無道理地罵她!她決定和風哥哥絕交,一個人獨佔忘憂姐。
「小丫頭,」听听她這什麼口氣;愈是听她這麼霸道的口吻,他愈是想逗她。「你又不能娶忘憂,要她做什麼?」
「我風哥——」倏然住口,風練霓記起自己昨天已下定決心和風哥哥絕交,煞住的話趕緊轉成︰「關你什麼事,哼!」
「我可以娶她啊。」軒轅彌笑得可賊了。「我可是個男人。」
「休想!」風練霓猛然出口,但另一道聲音卻不費吹灰之力地蓋過她吼出的「休想」二字。
一道修長精瘦的身影佇立在秘書室門口,吸引住除了莫忘憂外另兩人的注意。
呼——現在可是所有重要人物都到齊了。軒轅彌心想,總算逼出主人翁來了。
當然,這一逼,也逼出了事情大概——他所能理解和猜測的大概。
忘憂不會是他的,他一開始就知道,也暗暗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所以打從一開始就沒認真追求她,因為他知道有人比他對她更有意思,所以他只是做做動作,好逼出那個笨得不知道行動的蠢男人。
而那個人,當然是風遼。
「莫忘憂!」風遼首次連名帶姓、怒聲怒氣地吼叫一個人,她真應該為此感到榮幸才對。「進來!」
莫忘憂抬頭將他的暴怒和疲憊看進眼底,心忍不住一陣一陣地抽痛。他何必因為她的事讓自己變成這副到處得罪人的模樣,他可以將怒氣盡數發泄在她身上啊,她會全盤承受沒有怨言的。
扳開練霓抱住她的小手,她頹然起身向他走去,眼底、臉上,都顯示著與他相似的疲憊不堪。
旁觀——甚至可以說是被遺忘的兩人,目送男女主角的背影離去,心下達成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