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漪吸著鼻子,悶悶道︰「你真是壞透了!怎麼天底下有你這麼不要臉的人?!」他輕而易舉地將她的防線一舉擊潰。
「是是,我不好,我最壞。我只是在拿命賭最後這一次。」
帶著做好的便當,虞漪推開病房,入眼的是站在蔣辰愷面前的曾世豪。雖然曾的出現讓她隱隱不安,但她還是面帶笑容。
「世豪,你怎麼來了?」
「我只是想來看看讓你一個禮拜不上班的到底是何方神聖。」曾世豪的嘲諷干脆又利落。
「公司的事我交給助手了,每天晚上回去我也會用郵件和她聯絡,這里你不用操心。」虞漪有些生氣,徑自端出碗筷,將暖瓶里的湯盛出來。
曾世豪笑了起來,「怎麼這一陣我們跑醫院跑得這麼勤快,先是你後是他,不會是你們串通的吧?」
「世豪,夠了!如果你今天是來吵架的,請你出去!」
「他都沒有開口,你倒先急了?虞漪,你還說自己沒有愛著他?」曾世豪的手指指向床上一聲不吭的蔣辰愷。
「我……」似是被戳破的氣球,虞漪別過頭躲開辰愷的視線,「我只是盡一個朋友的義務。」
蔣辰愷的嘆息濃重得令三個人都听得清晰。
「好,既然這樣,你跟我走。」說完,曾世豪便來拉虞漪,「虞漪,我的心意你不會不明白吧。」
「世豪,你別這樣。」
在兩人拉扯之間,蔣辰愷踉蹌著下床,一把推開曾世豪。
「你別踫她。」
「呵呵,笑話。」曾世豪冷笑道,「你以為自己還是她的丈夫嗎?她都說不愛你了,你省省吧。」
一語說畢,他的拳頭也跟著落在了蔣辰愷的左臉上,後者應聲倒地,後腦敲在了床沿上。
「你干什麼?」虞漪用盡全力推開曾世豪,又急忙扶起地上的辰愷。
「世豪,你的心意我知道,我的心意你也應該了解。」淒淒然地對上辰愷的眼,虞漪幽幽說道︰「或許我總有一天會忘了他,可是卻沒有人能夠取代他。」
每次他受傷就仿若傷在她身,她對他的感情已經融于血,怎化得開?
「我懂了。」曾世豪意味深長地看了蔣辰愷一眼,隨後轉身離開。
「需不需要叫醫生?」病房里終于又剩他們兩人。
「不要了,李醫生更像惡煞,我寧願不見他。」蔣辰愷開玩笑道。
白了他一眼,虞漪將他扶上床,「李醫生是為了你好。」
「那你呢?」
「我?」
「你是不是為了我好呢?」辰愷耐心地重復。
「我……」她該怎麼回答?
「如果你也是為我好的話,就別離開我好嗎?」舊事重提,他不是不緊張,生怕又激起她強烈的情緒。
直直望進他的眼,右手趁勢撫摩上他的眼耳口鼻。他自由的時候她用責任和內疚禁錮他,她放他自由的時候他卻要求被困住。感情真是人世間最復雜的東西啊!
「那……」她舌忝了舌忝唇,讓自己放任,「你愛我嗎?」
辰愷知道這是她給的後路,激動地抓住她模索的手放在唇邊親吻。直到她離開,他才知道這個叫虞漪的女人已經不是他生命中可有可無的人。他以為可以用記憶和懷念來度過剩下的日子,試過才知道,人的是個無底洞,他希望能夠抱住她的人,而不是她的影子。
他用張愛玲的話給她答案。
「也許愛不是懷念,不是熱烈,而是歲月,年深月久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你,已經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撲倒在他的懷里,不顧是否會壓疼他的傷口,只是不想讓眼淚揮發在冰冷的空氣中。這比她听過的任何一句「我愛你」都來得甜蜜,來得撼動她心。她和他或許沒有熱烈,也不要懷念,她只要年深月久的歲月,下半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能和這個男人生死與共。
不為其他,只因他也早已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分不開,剪不斷。
尾聲
雙人床上有人輾轉反側,眉頭緊縮,抓著棉被的手漸漸加重力道,干涸的嘴唇微微張開,似是要喊什麼卻又出不了聲,痛苦異常。突然,雙眼圓睜,漸漸意識到一切只是個夢境,才大口大口地喘氣。
橘黃色的床頭燈亮起,虞漪不明所以地半眯著眼。
「怎麼了?」
「沒事,只是做了個夢而已。」
見他慘白著一張臉,還有薄汗在額上,虞漪提了提精神替他擦干,「夢到鬼,還是猛獸?」
他笑了起來,將她摟在懷里,「你當我孩子哄呢?」
她輕輕嘆了口氣,「你被嚇壞的樣子還真像個孩子。」只差沒有大呼小叫。
「我夢到你離開。」見她靜靜听著並不答話,辰愷續道︰「我想拉住你,卻不能動。我想叫住你,卻喊不出聲。」
兩個人各自沉默著,回味著剛才的夢境或是剛才的話語。
虞漪抬手關了床頭燈,「快睡吧,明天還要早起。」
辰愷悶悶地應了一聲,抵著她的頸項低聲道︰「還好只是個夢。」
夢醒後,她依然在身邊,真好。
任他緊緊地抱著自己,虞漪沒有出聲,雖然他這個舉動勢必導致她一夜清醒。他的胸口貼著她的脊背,讓她明白地感受著他的心跳,一下兩下,堅定有力。突然,虞漪輕輕笑了起來,閉上了眼楮。
她不會告訴他,過去的一年里多少個夜晚她也做著相同的夢,夜夜心驚不得安睡。只是那個要離開的人是他,束手無策的是她而已。
三人行必有我師!
兩個男人——
街邊露天的咖啡館里,兩個男人在享受午後悠閑的時光。
「謝謝你,如果不是你虞漪不會那麼快回到我身邊。」蔣辰愷的道謝出自肺腑。
曾世豪瞥了他一眼,「千萬別從此把我當朋友,也不必太感激我。」因為朋友妻,不可欺。但如果他們之間再出現任何問題,他勢必加入戰爭,「你以為我是真的想和你玩那個無聊的賭局嗎?」
蔣辰愷不解,挑眉看著他。他們在醫院的那一幕是事先安排妥當的,他們承諾無論虞漪選擇了誰,另一方都要就此退出,成全對方。
曾世豪笑了起來,辰愷發現原來這個男人笑的時候總帶著幾分嘲諷。
「我只是讓她為自己找個借口而已,讓她替自己安排一個投降你又不辜負自己和我的借口。」
說完這句,曾世豪翩然離去,他不稀罕別人的道謝。
陽光落了蔣辰愷一身,他看著曾世豪離去的背影,久久回不過神來,只能說這一仗他贏得好險。
看著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他輕笑了起來,臉上的表情是滿足是愉悅。
或許他很久之前就愛上了她,或許她對他的感情是親情,或許他對她仍然內疚大于感情,但是他肯定的是他不要失去她。當對一個人的感情太過復雜時,那唯一的辦法就是撇開所有的紛紛擾擾,沉淪在兩個人的世界里,只你只我。
一個女人——
世上沒有不完的故事,只有未死的心。
虞漪離開了原先的公司,她不想讓曾世豪的心不死,只因她牽掛在蔣辰愷身上的心也未死。無論他是現在的無微不至還是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禮,她的心始終在他身上。也許等哪天心死了,不用呼天搶地,不用任何借口,她會走得決絕。
「Fish真是好福氣,有個這麼體貼的老公。」
新公司里女人當道,茶余飯後八卦是調劑也是喘息。電腦屏幕後的虞漪只是笑笑,她們又怎會知是因為蔣辰愷先有個好妻子,他才成為了一個好丈夫。
或許這一次的結合又是個錯誤,但愛情本身就是含笑飲毒酒,她已經錯飲成千上萬杯,又怎會介意多這一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