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今天的他太安靜,太投入了,卻不是投入這場婚禮。
「虞漪小姐?」神父有些氣惱,這對新人怎麼都是這樣?
「啊?什麼?」
「你願不願意?」
「我願意。」
「我宣布你們正式結為夫妻,現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面紗被掀起,虞漪微抬起頭,選擇閉上了眼。
在那個吻未落下之前她仿佛就能夠听見祝福的聲音,聞到幸福的味道,甜甜的、濃濃的,永遠都不會膩,永遠都值得珍藏。
教堂的鐘聲已經敲響,她,在等待,即將落下的幸福……
「啊!」
病床上的人突然激動了起來,滿頭大汗地揮舞著雙手,使得一邊始終繃緊著神經的兩個男人同時跳了起來。
「虞漪。」
「你怎麼了?」
虞漪緩緩睜開眼楮,刺眼的陽光射進雙眼,這麼直接這麼明亮,就像婚禮上她睜開眼的瞬間一樣,耀眼得仿佛要揭穿一切謊言,將真相大白于天下。
想到這里她皺了下眉,一時間有些亦幻亦真,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伸出手擋住扁,虞漪用力分辨著周圍的環境,白牆壁,簡單掛畫,身上橫條的衣服,還有眼前一臉著急的男人。
「世豪,我這是在哪里?」其實,她心中早已猜到答案。
「你因為服安眠藥過量被送到醫院。」曾世豪臉上清清楚楚寫著「憐惜」兩字。
「安眠藥?」
她沒有吃安眠藥啊,只是頭痛然後吃了點……難道……
難怪她做夢連連,夢到了他,也夢到了他和她的婚禮,可是夢中斷了……虞漪自嘲地笑了一下,還好夢醒了。退下戒指的那一刻,她就明了了她和辰愷之間只是虛幻和捕風。她太傻了,制造虛幻,以為可以憑借自己微薄的力量追捕風的蹤跡。
嘆了口氣,虞漪轉過頭,卻在見到眼前人時嚇了一跳。
「你怎麼會在這里?」
滿臉胡碴的蔣辰愷只是笑笑,「我去叫醫生來。」他知道她並不想見到他。
「等等。」她喊住他,「我並不是想要自殺,所以你不必內疚。」
辰愷背對著虞漪,抿住了雙唇。
「我只是錯把安眠藥當頭痛藥吃了。」虞漪頓了一下,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所以,你不用擔任何責任,你可以走了。」
「虞漪。」曾世豪低喊了出來。
虞漪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你們已經互相認識了?對,他就是我的前夫。」
「虞漪,其實蔣先生還是很關心你。」曾世豪忍不住為情敵說情。
虞漪突然笑出聲來,「你也以為我是為情所困,想用自殺拖住他嗎?」
「你……」曾世豪的話哽在喉間。
「那你好好休息。」蔣辰愷的話像是由嘆息組成的,听起來滿是無奈。
看著辰愷離開這間病房,虞漪微微嘆了口氣,不知是解月兌了自己還是增添了煩惱。僅剩的兩人各自想著心事,沉默了良久,虞漪終于開口。
「是你通知他來的?」
當天她和曾世豪說好,第二天他來接她去機場接人,所以應該是他發現她睡死在家里,可是他又怎麼會有蔣辰愷的電話呢?難道是自己迷迷糊糊之中讓他通知的?
「你還會在乎他嗎?」
曾世豪的口氣有些冷,讓虞漪猝不及防。拉高了被子,別過臉去,選擇逃避。
他通知蔣辰愷?正好相反,他怎麼會高尚到安排他們見面?看她在他面前失控的樣子,和他離去後她的若有所失,他就明白那個男人在她心中佔了多大的位置了,雖然,她不肯承認。
他應該整晚守在她的家門口,就和她的前夫一樣。而不是下午姍姍來遲後,才發現那個人抱著她匆匆忙忙地下樓。所以,他,才是救她的英雄。他曾世豪只是遲到的王子,一旦遲到,王子只能變救護車司機。
曾世豪自嘲地苦笑著,明知道床上的虞漪在裝睡,他並不想揭穿她,只是替她輕輕合上了門。
或許那個前夫對她的感情,比她認為的多得多。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只是他這個旁觀者有必要讓這個當局者清起來,還是仍然讓她迷下去呢。
人總是自私的,他亦不能幸免。
第9章(1)
「蔣Sir,昨天抓來的那個小混混到現在還不肯配合錄口供。」
小警察剛推開蔣辰愷辦公室的門就聞到撲鼻而來的酒氣,退後了半步適應了辦公室里昏暗的燈光後,才發現他的長官正醉倒在地上。
「不肯錄口供?」蔣辰愷搖搖晃晃著爬了起來。
「呃,是的。」他怎麼覺得今天長官的目光有些凶惡?
「好,我去幫他錄。」
「長官。」見蔣辰愷要跌倒的樣子,小警察趕忙扶住。
口供房里,一個警察正在發火,「你到底叫什麼名字?」
「阿Sir,我不是說了,天生被丟在路邊,沒有名字!」
「胡說!你身份證上不是有名字的?」
「哇,阿Sir,你都看到我的名字了,還來問我,不是故意耍我嗎?你們已經關了我快24個小時了,別以為我不懂得法律,沒什麼證據就快放了我。」
門被猛烈地推開,蔣辰愷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
「蔣Sir。」
「阿華,你走開我來錄。」
「哦,好。」
「怎麼,一個不行,換一個酒鬼來啊?喂,你不要蒙我,警官證呢?別冒充阿Sir。」
一支筆朝小混混丟去——正中腦門。
「阿華,再申請24個小時,我們慢慢耗。」
「你……」小混混氣急反笑,「好啊,我倒看看你們怎麼車輪戰。」
「名字?」
「不知道。」
「住哪里?」
「四海為家。」
「出生日期?」
「石頭里蹦出來的。」
蔣辰愷將桌子一蹬,小混混連人帶椅被壓至牆壁,而且他還在不斷地用力。
「來人啊,阿Sir打人啦!」小混混用力呼救著,但漸漸他連呼吸都困難。
「現在清醒點了嗎?」
「我、我說,說……」
「我突然又不想知道了。」
聞聲而來的警察趕忙拉開蔣辰愷,「蔣Sir,你這樣會把他弄死的。」
「對他這種人渣,這還算輕的。」蔣辰愷解開衣領,不耐煩地將椅子踢到一邊。
「阿Sir,我要投訴。」剛月兌離險境,小混混仍在叫囂。
「投訴?」蔣辰愷沖上去又是一腳,「我叫蔣辰愷,你記住了,不投訴你就不要離開這兒。」
「蔣Sir,算了算了,阿華把蔣Sir送回辦公室,這里交給我們吧。」
將桌椅擺好,警員甲莫名其妙道︰「今天蔣Sir怎麼火氣這麼大?」
「是啊,我也是第一次見到。」看了眼仍心有余悸的嫌疑人,警員乙續道,「如果你不想被打死的話,最好老實交代,否則我們也救不了你。」
「好好,我說我說……」
「還真是欠打。」警員甲邊記錄口供邊搖頭道。
「你把蔣Sir安頓好了?」
推門而入的警員抹了一把汗,「累死我了,今天蔣Sir喝得還真是不少。嗯,把他送回辦公室了。這件事一定不能讓上面知道,否則蔣Sir肯定要挨批。」
「還用你說。」警員甲和警員乙異口同聲道。
辦公室里沒有開燈,被安置在沙發上的蔣辰愷雖然有些口囈,但神志卻分外清晰。他知道剛才自己一時沖動對嫌疑人動用了武力,也知道這樣的後果是寫處分報告,但他更記得一年前婚禮的場景。本以為買醉就可以忘記一切,其實不然,原來有些回憶借著酒精反而會越發肆虐。
原來,他連完整的婚禮都無法給她。
婚禮的當天並不是晴天,雲彩堆積得有些厚,就像他沉重的心情。挽著虞漪的手走在紅地毯上,他專心的卻是左耳的隱形麥克風。只消上頭用楊中仁給他的鑰匙取得犯罪證據,一聲「行動」,他便會逮捕楊中仁。所以,這是場婚禮,更是場布局。勝或敗,只在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