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嫂不小心打斷柳依依的話,被勾超凡瞪了眼。真是無辜!
「謝謝陳嫂。」嘻,陳嫂真倒霉。晚一點自己就幫忙做點家事抵過好了。
「快說。」待陳嫂退回屋里去後,勾超凡催促道,「為什麼寧可待在這兒?」
「因為這里有人啊!」難得他老人家會問及她的感受。和工作坊的同事們相處,大概是因為年紀相近吧,那種長輩對晚輩的關心是她一直以來無法感受到的情感,雖然說眼前的老人美其名是長輩,實則是雇主;但這份關心,老實說真的很難得,也很珍貴,「我一個人住在外面,很怕寂寞可是也很寂寞,正因為這樣,所以我很羨慕有家的人;也因此,難得能待在別人家,說什麼也得賴著不走啊!」
「原來你也會寂寞。」是啊,寂寞,他到老了才有多余空暇的時間靜思,也才愕然驚覺空白的生活所給予的這股孤寂的感覺原來這麼窒人,但等發現時,他已經變成一個不擅表達感情的孤獨老人了。
「是人都會寂寞的,爺爺。」不知道從何時起,大概是之前她握著他的手讓他知道她的手是多麼冰冷開始吧,她的手就沒有放開過,「不分男女,只要是人就會寂寞。」在她數日來的觀察下,不難發現這個家每個角落都充滿寂寞的氣息,即使這個家里有四個人居住。
「宿懷——那孩子也會嗎?」很久以前便深埋在心底的疑問,這一次終于有人能讓他問出口,雖然對他們勾家而言她是個外人——外人?勾超凡心底起了小小的反動,是外人嗎?
「會的,爺爺。」其實每每看見老態龍鐘的勾超凡,她就會想到勾宿懷,他們祖孫倆真的是像得沒話說,要不是年齡上的差距太大,他們簡直就像父子,「勾宿懷他不是不寂寞,只是不會說而已。」和您一樣啊!她在心里悶想著,不說出口是怕他老人家愛面子,當下又跟她鬧別扭。
「所以養只狗就取名叫無奈?」他瞥了眼毛絨絨的大狗。自己對孫子的嚴格要求讓爺孫倆走到今天這等境界,也真是夠可笑的了,「待在這里真的讓他感到很無奈是嗎?這只狗是故意養來跟我抗議的?」一連串的問題,很不幸地全指向同一個答案——他的孫子並不希望和他這個老頭同住一個屋檐下。
「我們可以改名字啊!」這麼簡單。拍拍無奈的頭,听見它汪汪兩聲,柳依依又笑了開,「就改叫放浪,要不形骸也成!」什麼樣的主人養什麼樣的寵物嘛,基于這個道理,她認為取名放浪形骸還算便宜了勾宿懷。
放浪形骸?「哈哈哈……放浪形骸?你是在暗指宿懷嗎?」
「您不覺得勾宿懷真的是花心了很多點,不是嗎?爺。」
「那孩子的花邊新聞我都一清二楚,但是那都不是真心的。我年輕的時候也是一樣,但是結婚以後就沒再犯了。」這一點可得要說明白,免得死去多年的老伴突然半夜找他算老賬,他年事已高,禁不起嚇的。
「哦喔!爺,您年輕的時候也是物化女人俱樂部的會員之一啊?」
「咳咳,那些是生意上的應酬,不算數的。」這丫頭!
「哦?是嗎?」嘿嘿嘿,柳依依眯起眼,賊溜溜地斜睨著老人家,「爺,您知不知道您的臉紅了耶。」呵呵呵,不小心讓她挖到商場名人勾超凡年輕時的花邊新聞嘍。
「喝茶!」噴,這丫頭伶牙俐齒得令人又恨又愛,真是——「喝茶!」
「是,親愛的爺爺。」算了,饒過他一回,念在他叫陳嫂幫她泡杯茶的分上。「好喝!謝謝爺爺。」她心情雀躍地忘了形,半跪起身冷不防地親了勾超凡臉頰一記,嘻,他的臉更紅了。
「不……不客氣。」嘖,這鬼丫頭哪來的招數,「喝茶!」
「是,是。」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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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周六的夜晚,十分讓人意外的是勾宿懷竟然回家吃晚飯。
「少……少爺!」開門的陳嫂嚇得張口結舌,差點說不出話來,「您……您回來了!」禮拜六晚上耶!是以前少爺不在家的日子。
今兒個是怎麼回事?老太爺踏出門曬太陽,少爺回家吃飯!難不成今天太陽真的是從西邊升上來的?陳嫂揉揉兩邊太陽穴,她老了,承受不起太多刺激。
「陳嫂,時間到了沒?我可以把籠子里的清蒸鱸魚端出來了嗎?」廚房里傳出柳依依的聲音。
「可……可以端出來了。」繞過面無表情的少爺,陳嫂現在只想遁回廚房不理世事。太奇怪了今天。
「如果是推銷員就趕他出去,不要壞我吃飯的興致。」
「是……是少爺,老太爺。」陳嫂走進飯廳報告,「是少爺回來了。」
將清蒸鱸魚端上桌的柳依依和勾超凡兩人對看了眼,不止勾超凡吃驚,柳依依也一樣。
慘了,她今天什麼妝都沒上,連眼鏡也沒有戴啊!
雖然說劇本上是有一幕她被他識穿真面目的戲碼,但不是在她花個把鐘頭洗手做羹湯後的狼狽樣啊!最起碼應該是她帶著陽光般的笑臉和無奈玩耍的單純樣嘛——這才是呂大姐精心安排的場景啊!完了完了,她一定沒法子給他驚艷的感覺。死定了!哀嚎聲在心里一聲響過一聲,不過最後還是她先回過神,應付他突然打道回府的事實。
「勾大哥,你回來了。正好,嘗嘗陳嫂下午教我的清蒸鱸魚,味道聞起來不錯,吃起來應該也差不多吧!」她還沒試過,所以只能猜測道。
「嗯。」讓陳嫂接過西裝外套和公事包後,勾宿懷坐在飯桌前。
見被嚇呆的勾超凡好像還沒回魂似的,柳依依輕推了他一把。「爺爺,我們能開動了嗎?」
「嗯、嗯,開動。」看了看面無表情的孫子,盡避有些失落無奈,但勾超凡還是強迫自己開口以配合柳依依的努力,「開動。」
靶覺到氣氛的凝窒,柳依依自然得擔負起讓大家緩和情緒的重責大任,「來來來,嘗嘗我做的魚,小女子第一次下廚,希望各位多多賞臉。」邊說,她邊在祖孫兩人的碗里放進一塊魚肉,「嘗嘗看。」
貝家爺孫倆不是不知道她正在做的努力,于是拿起筷子夾了魚肉入口——
「怎麼樣?好不好吃、好不好吃?」柳依依重復問道,第一次下廚真的有種「未請姑食性,先遣小泵嘗」的緊張感,「好吃嗎?」
「你——」勾宿懷拿起手邊的水杯,神色自若地灌了半杯入口才說話,「你是不是把糖當鹽,放錯了。」是絕對肯定的句子,沒有任何一絲疑問,除非是他的味蕾有問題。
什麼?柳依依不解地望向勾超凡,「爺爺,我真的——」
貝超凡不忍地點頭附和孫子,舍不得說出更讓她傷心的話。
「啊——對不起啦!」天,這種烏龍事她也做得出來,「對不起、對不起!陳嫂,快點拿水來!快點快點。」丟臉啊!糖跟鹽——嗚嗚……她搞錯了,「對不起啦——」丟臉丟到姥姥家去了!
本以為緊張兮兮的晚餐就因為柳大小姐耍寶似的烏龍緩和了許多,甚至變得和今天下午的天氣一樣——暖乎乎的,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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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被一個女演員給騙了?」
飯後,在勾宿懷反常地、十分有禮貌地邀請下,柳依依不得不跟在他後頭,同他進入他專屬的書房,但完全沒料到他一關上書房的門後,劈頭就是這麼一句。